第七十九章 这才是大闹天宫！
上抵三十三天，下至十八层地狱。 这是对如意金箍棒随意变化的最大赞许。 小如绣花针，藏于耳中，大到通天之柱，顶住天，立着地，当真是须弥芥子随意变化。 可此时，如意金箍棒往上一刺，俨然不是抵住三十三天，而是直接贯穿。 那金光一路轰轰而过，狂暴的力量冲破一重又一重镇压阻碍，打穿一重又一重天，直指玉帝所在的灵霄宝殿！ 这个展开，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就连妖族大军，众多兄弟，都没料到这位如此桀骜，一棒就打上天庭！ “陛下！” 天庭大军大惊失色，以真武大帝为首的众将立刻冲了过来。 可他们比之杨戬如何？ 杨戬此时手持三尖两刃神锋，都被压在下面，成为了无敌气势的垫脚石，这群之前还打得难解难分的天将天神们，更是瞬间被那汹涌澎湃的气浪掀翻出去。 也就在这片刻之间，高渺的层层天阙出现，亭台楼阁，殿宇密布，气象万千，无边仙境，现于眼前。 遥远又接近。 “玉帝老儿，出来一战！” 黄尚的目光犹如实质，似光似火，仰首长啸，身后大红披风拂扬，神威冲霄的如意金箍棒，在他手里打了个盘旋，然后抡圆了，朝上劈砸。 缥缈浩荡，高居九天之上的天宫，被这一棒，直接打塌一角！ 嘭！嘭！嘭！ 整座天宫开始倾斜，恢宏浩荡，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殿宇回廊，成片成片，大肆倒塌破碎！ 无法无天，桀骜不驯的狂暴气息弥漫，直指灵霄宝殿之上的玉皇大天尊。 “好一个大闹天宫！” 三目神眼并未阖上，杨戬依旧在观看着西游大世界的交锋，点头赞许，旋即看向天庭玉帝，却是露出淡淡的鄙夷。 酒剑仙旁观，有些奇怪。 这份对于玉帝的鄙夷，不仅仅是舅舅与外甥之间的旧怨，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玉帝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杨戬看不起他，却又没有直接发难？ 答案暂时不得而知，但接下来，玉帝出手了。 他端坐于灵霄宝殿之上，并未出面，但周身上下涌动的那层金光，却如飞瀑般汹涌奔流，变幻流淌，须臾之间，就遍布天宫的每一个角落。 刚刚被打塌的亭台楼阁，殿宇回廊，竟如同倒带一般，重新恢复。 上面那密布着玄之又玄的道韵花纹，则好似一条条波澜壮阔地大河，在永不停息的奔流中，汇聚成了一片横无际涯的根源大海。 这些符文，是三界之主的正统，是三界秩序的显现。 每一个都按照天地的规律不停地运动着，又由无数更加细小的符号组成，然后继续拆分，无限嵌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当分裂到极致，那还不是终点，又不可思议地重新整合，汇聚到玉帝身上，形成一个完整的闭合循环。 三界闭合，犹如天地闭合，将内部的一切都困于其中，成为这方天地的主宰。 “这就是你的武器吗？” 黄尚仰首，与玉帝的双目对视在一起，眼中露出最凌厉的战意。 哪怕对方的神兵，赫然是整座天庭，也怡然不惧。 下一刻，天庭“活”了过来。 最先冲出的，正是妖族克星，斩妖台！ 这个世界其实没有准确的相克，只看强弱，但斩妖台之所以敢取这个名字，是因为那血迹斑斑的台面，确实涂满了妖圣的鲜血。 时至今日，上面还有着凶横的野性气息，战天斗地的信念，在奋力咆哮。 可惜那只是本能，并不能改变死亡的既定事实，甚至反被利用，用来禁锢押上斩妖台上的妖族天赋神通，让堂堂妖圣沦为凡俗妖物！ 想要破除这件妖族杀气，唯有一个办法—— 压过所有妖圣遗留下来的冲天怨气！ 那就来！ “破！破！破！” 黄尚挥棒，金光暴涨，势不可挡，如意金箍棒硬生生顶着万千怨气，打得神鬼哆嗦，万魂颤栗，反压了上去。 这是不含丝毫花俏的正面轰击，用超越极限的力量，将怨气打得散开。 换成羸弱的灵魂，早就魂飞魄散，但妖圣残余的怨气，也是强大至极，最吃这一套。 被打散的气息受到混世四猴气数的呼应，还不求转世轮回，依旧在张牙舞爪，齐齐汇聚于黄尚身后那猎猎作响的披风内。 这是要亲身参与，看着后辈之妖，如何大闹天宫…… 然后推翻这天！ 嚓咔！ 终于，当斑驳的血液完全消散，怨气彻底挥发，仅剩下的斩妖台，根本不是如意金箍棒的对手，直接碎裂，被打成漫天齑粉，飘散而去。 斩妖台—— 破！ “大圣！大圣！！大圣！！！” 这一幕震撼天地，也让群妖狂吼起来。 但玉帝依旧是岿然不动，端坐灵霄，挥手之间，四座天门，齐齐压下。 这可不是四大天王所引的投影，是货真价实的天门。 四座天门压破虚空，形成四道笔直的划痕，向着人界四部洲压来。 从侧面看来，这四天门就如同四把尺子，将天地分割成四方，如要毁去人世的天罚！ 人世是天界的根基，北俱芦洲还是玉帝的信仰大本营，毁灭人世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四座天门所环绕的中心，正是金猴所在之处。 四天门凌空压下，这还不仅仅是第二波攻势，以斩妖台试出其恐怖的战力后，玉帝很清楚，单单是四天门还是压不住妖猴，因此金光弥漫，紧随其后的，还有三十三天宫，七十二重宝殿。 不可承受的沛然之力，持续不断地压了下去。 斩妖台存在着对妖族的克制，这些天宫盛景却不存在。 但这种简单直接明了的攻势，却是真正的无解。 对此，黄尚做出回应。 挥棒！ 砸落！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眼见着金箍棒将一座座天宫殿宇轰碎，群妖激动的叫好声，却逐渐沉寂下去。 因为天上地下，所有强者都看到了，那被打成齑粉的斩妖台，居然开始恢复。 哪怕上面的妖圣鲜血超度之后，不可能继续保留，可这也代表着，只要玉帝还在，天宫内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恢复。 反观这边，即便是妖圣，也有力气穷尽之时。 结果…… 已经注定？ 玉帝所依仗的，是整个天宫支持，那屹立于天界无穷岁月的古老宫殿群，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万法不侵，万劫不灭。 他们的大圣再强，终究也赢不下这一战…… “不妙啊！” 不过以真武大帝为首的一众仙神，却也难掩焦虑之色。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妖猴哪怕伤不到玉帝，气势却也没有半点衰弱，挥舞金箍棒，将一座座天宫殿宇打得粉碎，仿佛能战到天荒地老。 虽然都知道，再这么交锋下去，妖猴必败，可双方的地位相差过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样的方式固然可以确保胜利，却是自损气数。 哪怕最后能够磨灭金猴，玉帝的统治根基也会被动摇！ 因此黄尚半点不乱，以天宫殿宇作为垫脚石，等待着玉帝的变招！ 斩妖台是第一招，天宫殿宇是第二招，接下来的第三招，才是玉帝真正的杀手锏。 双方都是顶尖存在，对于局势的判断清晰无误，同样也心知肚明，不存在出奇制胜，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果不其然，就在三十三天宫，七十二重殿宇，被轰碎了一个轮回后，玉帝体表的金光海洋，秩序符文不断翻滚拆解，演绎出万千繁华之后，终于变成一道光辉。 阴与阳，动与静，有与无，真与假，虚与实…… 三千大道，万千变化之后，回归最纯粹的状态，洗尽铅华，化作玄穹之光，无极大道！ 这一招的名字，正是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之光。 本源之力，普照而下！ 嗤嗤嗤！ 顿时间，金猴的皮毛上发出灼烧之声，整个身躯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体，身后的披风更是开始粉碎，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都化作了飞灰…… 黄尚的动作越来越慢，一帧一帧，成了定格的画面，最终仿佛一具雕像，凝立于半空之中，高举如意金箍棒，向天庭发出无声的怒吼。 “大圣！！！” 群妖震怒，大鹏青狮牛魔王小白龙纷纷扑上，却连千里之内都接近不了，就被那光辉烧得放声嘶叫，痛苦不堪。 这是净世之光。 玉帝为三界之主，统御万灵，先天拥有位阶压制，如果妖圣不是战天斗地，拥有突破此世极限的心气，根本无法抗衡，就像是那些仙神，必须要臣服。 而玉帝基于他的位阶，凝练出这道光辉，最大程度的契合天地之势。 此时在域外虚空的杨戬和酒剑仙，就看得最是客官，那光辉正如无数丝线构成的囚笼，将金猴死死困住，勒入体内，越收越紧！ 反抗？突破？超脱？ 休想！休想！休想！ “陛下神威！” 界内的杨戬投影沉默，天庭众神则齐齐高呼，终于放下心来。 解决了！ 净世之光，终于将这不服管束的妖猴，这修为通天的齐天大圣，给压了下去。 只是很快，他们的神情再度变化。 因为明明妖猴已经被净世之光困住，处于一个固定的动作，却依旧有一股气息傲立当空，汹涌澎湃，席卷四方，当群仙上前，竟有种心惊肉跳，大难临头的感觉。 不能接近！ 玉帝的目光也闪了几闪，即刻下了旨意，金黄圣旨朝着三十三天之上的兜率宫飞去。 不多时，祥云降下，金角银角两位童子一起，护送着八卦炉，落了下来。 对于老君化身世界屏障，抵挡外界来犯，作为三界共主的玉帝当然是心知肚明，等闲时刻也不会去劳烦兜率宫，可现在别的神器，怕是无法灭杀妖猴了。 斩妖台都被其打得粉碎，雷霆闪电对于这种修为的存在而言，更是连挠痒都算不上，必须需要一个最上层的祭炼法宝。 玉帝想到了老君的八卦炉。 不单单是这件丹道至宝，更何况金刚琢还在妖猴体内，里面收了托塔天王李靖、四大守门天王和三十万天兵天将，需要将他们释放出来，补充天庭的力量。 “请陛下放心，我等一定将妖猴炼死，以儆效尤！” 金角银角两位童子向着玉帝稽首一礼，开启八卦炉，一股洪流涌出，将之一卷，收入了炉内。 玉帝收回了目光，下方的妖族正在另外六位结拜兄弟的带领下，与天庭大军展开争斗，却已是强弩之末，不值得他再一看，只要关注八卦炉中，什么时候将妖猴炼化成灰便成！ 不过任谁也没有注意到，八卦炉外早就等候着一道隐秘的黑影，在开启炉盖的一霎那，竟是直接闪了进去，主动来到了八卦炉内。 “六耳猕猴，你怎么进来了？” 迎面就是两团光辉，一道呈漆黑之色，里面仿佛有无数触手翻涌，另一团呈青绿色，里面有无数郁郁葱葱的青竹，正是第六天魔王和东方崇恩圣帝的神魂。 他们被四位大能打散了形体，若不是拥有权柄碎片，连神魂也被灭杀了。 而黄尚以六耳猕猴的分身前来会和，开口道：“那些法宝，你们筛选出来了吗？” “已经成了！” 果不其然，事关身家性命，两者的效率奇高无比，各自喷吐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 这正是从天庭法宝内细细筛选，凝聚其内秩序权柄碎片。 积少成多，从最初的米粒大小，聚集成了两个拳头大小，规模已是相当可观。 黄尚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用来对付天庭的棋子？真是厉害！” 而第六天魔王和东方崇恩圣帝，看向同样被丢进来的灵明石猴，啧啧称赞：“可惜他与玉帝死磕，实在太不明智，应该先毁了天柱，削弱玉帝的实力后，再闹天宫，就不会这般不痛不痒，对玉帝造不成半点威胁了……” “造不成威胁？那就错了！” “不过你们也看不到了！” 黄尚的嘴角露出一丝反派专用的邪戾笑容，突然出爪，刺入了两大神魂内，各自撕扯出了一个奇特的符号。 从第六天魔王体内撕扯出的，是螺旋上升的生命符号，正是交换给它的生命权柄； 从东方崇恩圣帝体内撕扯出来的，则是一个蜂巢似的秩序符号，正是他用背叛世界换来的酬劳； 现在被黄尚直接从神魂内撕扯出来，然后融入体内。 整个过程，用四个字来形容—— 迫不及待！ 尤其是两个秩序权柄碎片，就像是彼此之间有一股吸力，干柴烈火，取长补短，啪的一下，合而为一。 黄尚舒爽地叹了口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辛辛苦苦收刮出来的拳头碎片，也吞入体内。 “六耳猕猴……你做什么……还给我们！” 六耳猕猴下爪子的速度太快了，直到这时，第六天魔王和东方崇恩圣帝才反应过来，惊得魂飞魄散。 因为八卦炉内的文武丹火，六丁神火嗅到了变化，嗖的一下，包裹过来。 他们的法身早被打散，神魂能抵挡住八卦炉，全靠权柄碎片之力。 现在权柄碎片被夺，下场自不必说。 “啊啊啊……六耳猕猴……主神殿不会放过你的！” 两者根本没有想到，同样是投靠主神殿的叛徒，竟会遭到这样的背叛。 主要是多此一举，如果想要他们死，那之前根本不需要冒险潜入兜率宫，直接自生自灭就行…… 这就是情报的缺失，至始至终，他们都以为任务只有破坏天柱，根本不知道，所有获得秩序权柄碎片的剧情强者，都是条条蛊虫。 蛊虫之间互相厮杀，角逐出最后一员，便是竞争秩序主宰的候选者！ 所以这等威胁，何其可笑？ “恰恰相反，主神殿会很欣慰看到王炸的出现……” “我，六耳猕猴，就是王炸！” 看着眼前两尊魂飞魄散的大能，黄尚将权柄碎片纳入体内，四肢一震，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动身躯内外。 连带着从天庭众多法宝中收集的权柄碎片一起，他所获得的秩序权柄碎片，在这个世界的比重恐怕是最多的了…… 下一刻，他又看向自己的另一半。 玉帝既然敢让八卦炉炼制灵明石猴，就是有着信心。 堂堂两尊大能的神魂，在八卦炉内的六丁神火炼制之下，都魂飞魄散，灵明石猴被净世之光绑住，确实也会被炼成飞灰…… 可那是正常情况。 现在，八卦炉却成了灵明石猴最后的修炼福地。 为了不暴露身份，之前的攻击是有所保留的，毕竟许多优势不能展示，因此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是被玉帝压下。 而此时此刻，六丁神火滚滚而至，从七窍齐入。 人体大丹，外合天地，七七四十九日当行全功，可此时灵明石猴所求的，是打破一切束缚。 他借助着这股推动力，硬生生撑开净世之光化作的囚笼，于八卦炉中起身，开始迈步。 八卦炉内固然自成天地，却也不至于宽广无边，可黄尚却仿佛逆着时光的洪流，向前回朔。 时光的长河涛涛无尽，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时光上游走去！ 很快，他抵达了上古之战，三界初定之时。 不够…… 继续向前！ 再之后，回到上古之时，天地无序，大妖纵横年代。 还是不够…… 再度向前！ 终于，他抵达了太古之时，开天辟地的临界点。 就在这里，他的力量开始膨胀，身形开始膨胀，意志开始膨胀！ 迈出最后一步！ 轰隆！ 这一步迈下，黄尚已然代入了开天辟地的盘古巨神，身上的净世之光如同不值一提的绳索，直接撑得粉碎，所在的八卦炉，则好比曾经束缚盘古的那层宇宙元胎，手撑住顶，脚踏着地，猛然一顶。 这个却没顶开。 八卦炉是顶尖神器，困于其中也只能指望炉盖开启，放一条生路，不可能自己打破…… 不！ 没有什么不可能！ 黄尚开始用力，宇宙的界限，时空的隔膜，法则的链条，都是限制他无限膨胀，无限扩张，无限升华的囚笼与蛋壳。 那就打破它们！ 统统打破！ 他的双目中亮起两股神火，火眼金睛一蹴而就，然后时空在火眼金睛中虚化，法则在火眼金睛中分解，挣脱一切，撕裂一切，超越一切的纯粹意志，令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锋芒，仿佛是往昔束缚的剑鞘消失，肆无忌惮地张扬着锐利，高昂地飙升着！ 向着无穷高处，无穷远处，无穷尽处飙升着！ “就在这时！” 他狂吼一声，翻身一跃！ 跳出三界外！ 不在五行中！ “轰！” 虚空破碎，时空破碎，界限破碎，维度破碎…… 一切的束缚，一切的局限，统统的破碎！ 仿佛雏鸟破壳，又仿佛胎儿落地！ 意志打破一个束缚许久的外壳，晋升到了不可思议的无穷高处，无穷远处，在一片无尽的汪洋中，恣意的遨游！ 放飞心灵，逆光飞翔！ 逆境！ 成就！ 终于，晋升这个内外合一的特殊境界，成为首尊打破天地牢笼的妖圣！ “很好！” “不！” 六耳猕猴嘿然一笑，闪身而出。 兜率宫中，于金角银角骇然的注视下，那八卦炉发出咔擦咔擦不堪重负的响动声，然后四分五裂。 丹炉的碎片击打在四壁，滚滚火焰四射而下，整座丹房被搅得七零八落，两个童子成了滚地葫芦，吓得面无人色。 待得青年冲了进来，就见灵明石猴浑身流转着赤金之焰，凝聚成一袭新的披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顺手将九转金丹的葫芦拿在手中，当糖果般磕了几颗，然后纵身一跃，一棒子朝着殿宇抽了下去。 落点不是兜率宫，是灵霄宝殿。 “护驾！” 在无数仙神凄厉的惊呼声中，他们眼睁睁看着灵霄宝殿被金箍棒轰塌大半，这回未能复原。 因为那放肆桀骜的身影，蹲坐在玉皇大天尊的宝座上，龇牙咧嘴，哈哈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