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零 潘名器
“分蛋糕?法国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分享殖民地吗?”白敬宇小心问出声。 “自然,因为我也需要法国人来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情呀。”李君威神秘兮兮的解释说道。 作为李君威的少年时代的狐朋狗友,白敬宇对李君威多少还是了解的。他知道,在这位裕王殿下的心中,吃亏与占便宜根本就不在蝇头小利上,更只是着眼于眼前,他做事情,宁可吃些亏,也要拿住主动权,在国家战略上,更是如此。 大西洋中,远征舰队铁甲机动支队。 “左舷二十七度,榴弹一发。”赵龙城对鹰号铁甲巡洋舰的枪炮长下达了命令。 枪炮长瞪大眼睛:“将军,那是护卫舰支队的方向啊。” “就是瞄准铁壁号船首一百米,不然这群混账永远不会遵守我的编队命令........。”赵龙城用佩剑的剑鞘顶着枪炮长的胸口,恶狠狠的说道。 炮塔之中,所有炮手都愣住了,枪炮长虽然被逼迫,但考虑到误伤友军要上军事法庭,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岁的样子,一身笔挺风衣,却不是海军打扮,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与两个助手在板子上写写画画,他也是听到赵龙城的命令才抬起头,见枪炮长询问自己,他轻轻摇头:“按他说的做吧。” 这个男人名叫潘名器,是远征舰队的首席技术顾问,而他与赵龙城也是旧相识,十年前,潘名器是青岛造船厂的机械工程师,那个时候帝国海军给海军舰艇加装小型蒸汽动力的舵机和锚机,而潘名器就是负责这项事务的,赵龙城当时担任北洋舰队一支巡航舰队的司令官,舰队改造期间,他就是总监造长,两个人同事两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赵龙城被潘名器的学识和认真所折服,而潘名器呢........。 潘名器知道赵龙城是一个无所畏惧的英雄,身为将领的他做事粗暴,尤其是对属下,他会用佩剑敲打用皮靴踢人,甚至亲手执行鞭刑,别说现在用线膛炮了,就是滑膛炮时代,他也是那种敢用炮弹警告麾下舰船的狠人。 随着枪炮长一声令下,船首炮塔内立刻在蒸汽驴的带动下转动起来,这种炮塔里有两门25倍径的305毫米前装线膛炮,因为炮管比较长,已经完全伸出炮塔,所以只能转到特定的角度才能装填炮弹。 待角度调整完成后,左侧火炮低下了炮口,布设在炮塔外,露天甲板下面的装弹机把十三斤重的发射药包与二百多公斤重的榴弹推入炮膛,炮塔转动调整射角,枪炮长贴心的打开了炮塔顶上的盖子,所有人捂住了耳朵,但仍旧无法阻止震耳欲聋的炮声传进耳朵。炮弹射出,黑色的硝烟笼罩了大半个船身,炮弹笔直的射向了护卫舰支队舰首方向,在领航舰铁壁号前炸出了巨大的水花,落下的海水泼洒了铁壁号的半个舰首..........。 “真他妈的壮观!”赵龙城哈哈大笑起来。 潘名器却是波澜不惊,却被硝烟呛的咳嗽起来:“赵将军,如果你想以旗语下达命令,应该去航海舰桥,那里宽敞些.......咳咳.......。” “老潘,你可是给我带来了好玩意,我先处理一下,待会咱们好好聊聊。”赵龙城用力拍了拍潘名器的肩膀,大笑着离去。 走出鹰号炮塔的赵龙城登上了高处的航海舰桥,这里视野最为宽敞,可以清楚的看清楚舰队的全貌。与三个月前爱尔兰海战时候,用蒸汽动力商船在铁甲机动舰队里滥竽充数不同,现在的机动支队里多了很多舰船,能称得上铁甲舰的就有八艘,当然,在去年,帝国海军重新制定了命名规则,为铁甲舰采用了不同于风帆战列舰时代的命名,把铁壁级这种小吨位战舰称之为护卫舰,而鹰级这种排水量超过五千吨的则称之为装甲巡洋舰。 唯独现在承担实验任务的鹰号不同,这艘拥有两座双联炮塔,以305毫米重炮为主炮的战舰,虽然称为一等装甲舰,但叫战列舰更为合适。 鹰号、隼号、鵟号、鹞号组成了巡洋舰队,铁壁号、金汤号、铁马号、铜墙号组成护卫舰队,此外还有元利亨通四艘武装蒸汽商船,这就是机动支队的全部,也是此次远征美洲的前锋。此时此刻,海面无风,一根根粗壮的烟筒喷发出浓烟,让舰队依旧以八节的经济航速前进着。 新组成的机动支队训练并不理想,赵龙城只能让舰队一边训练一边前进。 “长官,是铁壁号的舵角指示仪出现了问题,她在西滨船厂更换了最新的平衡舵,但舵角指示仪却没有调整,所以出现了失误。”乘坐小船到鹰号上的苏靖对赵龙城汇报说道。 赵龙城问:“平衡舵的效果怎么样?” “.......哦,很不怎么样,现在蒸汽动力前进效果很好,但是一旦采用风帆动力,就差很多。好在我们在大洋航行,不需要转弯........。”苏靖说着,但是眼睛已经忍不住打量脚下这艘炮塔巡洋舰,作为铁甲舰的狂热份子,他早就对这类战舰梦寐以求了,虽然不是早在佛得角群岛就已经见过了,但苏靖还是第一次站在这艘船上。 赵龙城对苏靖的惊诧没有表示不满,身为海军,最喜欢的就是大舰巨炮,谁能抵挡的住鹰号的诱惑呢? “长官,卑职听说鹰号只有代理舰长,卑职愿意请调。”苏靖忍不住说道。 赵龙城对苏靖一直很满意,特别是这个家伙在爱尔兰海战之中立下大功,但赵龙城仍然说道:“你还是别想了,这艘船只是临时编入舰队,代理舰长是潘名器博士,这只是一艘炮塔实验船,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身为海军,谁会不知道潘名器博士的大名,泰西号的总设计师,海军造船委员会的总工程师,一个与太上皇陛下吵架,却被赐予爵位的男人,而且是拒绝爵位的家伙。”苏靖说出了潘名器的一系列的称号,继而他脸色微变,说:“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们会拥有一艘万吨铁甲战列舰!” “好了,不要说了。早晚这支机动支队会交给你,到时候你可以尽情的参观这艘战舰。”赵龙城见潘名器走上航海舰桥,立刻提醒道。 苏靖的不甘心是有的,但谁也说不清楚到底该不该潘名器要为此负责,但谁又愿意相信他没有责任呢,毕竟与他产生争论的人是帝国的太上皇,一个无人敢指责,被视若神明的男人。 潘名器是平民出身,其父辈仅仅是浙江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在一家造船厂工作。但潘名器自幼聪慧,从小就对机械表现出了浓郁的兴趣,二十二岁就从帝国国立大学毕业,之后一直从事船舶设计与机械动力相关的行业,其一鸣惊人是帝国二十年,在太上皇李明勋举办的第三届船舶动力大赛上,潘名器亲自设计的使用螺旋桨的蒸汽动力船先后赢得了竞速、拉力和效率赛的冠军。之后进入南洋动力院工作,与联合船厂合作,先后参与了几种蒸汽动力船只,并且参与了猎豹级与铁壁级别铁甲舰的设计。 而潘名器的成名作则是泰西号邮轮,这艘邮轮长超过两百米,宽三十六米,拥有超过九米半的吃水深度,采用两套明轮和一套螺旋桨推进,拥有六根桅杆满载排水量超过两万五千吨。而这艘邮轮已经于帝国二十七年初下水,震惊了整个世界,被帝国国内称之为世界工业奇迹。 泰西号的大吨位设计既有客观的市场因素,也有主观的政治因素。原本这艘邮轮的设计吨位在一万五千吨左右,是专门用于申京至美洲的航线,专门为移民服务。其要求就是能够一次性把两千五百名移民运到美洲,全程采用蒸汽动力。 因为帝国对移民美洲有着财政补贴,四十岁以下的女性移民美洲都可以为自己和两名家属得到免费的二等船票,而邮轮本身需要一百八十名以上铲煤的工人,这也相当于免费的船票。因此大吨位的邮轮很有利润空间,在泰西号之前,联合船厂已经建造了排水量在七千吨的邮轮服务于太平洋航线。 但是泰西号在完成初始阶段之后刚刚是帝国二十四年末,当时苏伊士铁路已经开工建设,苏伊士计划是从苏伊士灌渠、苏伊士公路、苏伊士铁路、苏伊士运河的顺序进行,按照施工期论证一期的规划,在铁路建造的时候,苏伊士运河就应该开始前期论证。 因为奥斯曼帝国是投资方之一,为了控制投资成本,也为了限制苏伊士运河带来的战略挑战,奥斯曼一方要求苏伊士运河水深不能超过九米。而帝国方面提出,苏伊士运河的水深应该在十二米才能满足使用。而奥斯曼代表直接提出,九米水深已经足够所有已知商船、军舰通过了,除非帝国建造出无法通过苏伊士运河的船只,否则只能按照九米深度来建造,而恰好,在论证阶段的泰西号吃水超过八米,考虑到安全,是无法通过计划中的苏伊士运河的。 但考虑到奥斯曼人的傲慢与较真,为了避免泰西号出现后,奥斯曼仅仅把水深提升到十米,帝国政府询问联合船厂是否能建造更大吃水深度的船只,于是泰西号就诞生了。 年轻气盛的潘名器接下了这个重大的任务,最终诞生了泰西号,而在实际操作中,潘名器还使用了一些小手段,在进入苏伊士港之前,泰西号在亚丁港停泊,装满了燃煤和货物,达到了最大的吃水深度,而抵达苏伊士港口,潘名器命令调整了燃煤的装载位置,让其重心稍稍靠后。 泰西号之所以采取两个明轮外加单螺旋桨的动力设计,除了保证安全和低故障率,还为了吃水深度指标,大直径的螺旋桨需要更大的水深,而在重心靠后之后,螺旋桨距离水面更低了,奥斯曼官员测量之后,发现泰西号的螺旋桨距离水线超过十一点四米,这个深度,即便是帝国要求的十二米水深都无法保证其安全通过苏伊士运河。 凭借泰西号的成功,年轻的潘名器担任了海军造船委员会的总设计师,专门负责铁甲舰的设计和论证工作,但是出身世家的潘名器在一年的任期之中过的非常不愉快,他遭到了很多的挑战,在船舶设计上,他是科学派实验派,主张用更先进科学的实验设施和测试办法论证船只数据,但这与海军设计部的那些经验派的设计师格格不入,这可不是理念上不同,如果按照潘名器制定的规则来设计船只,那些没有专业知识的设计师就要失业了。 而潘名器的另外一个挑战则是来自于帝国太上皇李明勋,在铁壁级铁甲舰下水加入帝国海军舰队之后,长年赋闲在家,以举办各种蒸汽动力大赛为乐的李明勋忽然要求加入海军造船委员会,担任顾问身份,他的私心就是在自己死之前,一定要让自己亲手创建的帝国建造出不逊色于原本时空之中定远号的铁甲舰。 当时的海军因为改革风云飘摇,太上皇的加入给了大家一根主心骨,因此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更不要说有太上皇在,海军更容易争取到充足的军费了,但是问题很快出现了,李明勋可不只是在海军那边挂了名字那么简单,他是实实在在的要参与船舶设计,而他第一个手笔就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设计的战舰指标太高,高到就连以激进著称的潘名器都认为根本建造不出来,但问题是,根本没有人敢怀疑,去置疑,潘名器本着科学的精神想要去劝解,却被所有的同僚阻碍,而太多的忍耐造就的是最后的爆发犹如锅炉爆炸,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