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 蓬勃的大西洋贸易
能够参加国务会议的有两种人，一种就是传统的大贵族，但是从佩德罗二世当上国王之后开始，成立了顾问委员会，而这个委员会里不乏金融家和商人，这使得葡萄牙王国的商人在高层有了发言机会，在英格兰、尼德兰这些国家还算正常，而在葡萄牙这种传统的封建王权国家，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而造成这一切改变的原因，都与帝国有关。 在帝国崛起之后，如果说欧洲有哪个国家是最获利的，毫无疑问那就是葡萄牙王国。 实际上葡萄牙王国与帝国的友好也充斥着各种的不情愿，帝国在海洋方面的崛起就是踏着一干老殖民地国的尸体走来的，其中尼德兰与西班牙是最重要的苦主，而葡萄牙则选择了与帝国妥协的道路。 早在四十年前，葡萄牙的若昂国王就确定了与帝国的合作，用澳门、帝汶、锡兰等地的殖民地和葡萄牙里斯本对帝国开放，换取帝国对印度洋地区葡萄牙殖民地的保护和对葡萄牙的市场开放。 虽然一开始这些遭到了海外殖民地的反对，但是葡萄牙贵族和乡绅很快发现，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那么多的坏。虽然因为中国商船可以直接进入本土，导致殖民地与本土之间的贸易利润下降，但是东非与次大陆的殖民地与中国的贸易却在快速崛起，利润率不断升高。而大量的东方商品，尤其是香料和丝织品进入了葡萄牙，也让葡萄牙成为了欧洲最大的东方商品集散地。 大量的葡萄牙人从东西方贸易之中得利，而与此同时，中国与其他欧洲国家的关系却处于恶劣的状态，里斯本几乎就成为了东西方商品唯一交流的通道。 到了阿方索六世国王时期，帝国与葡萄牙的贸易出现了一些波折，主要是南非地区的开发，让东西方贸易的船只运力飙升，在香料和丝织品等货物利润下降而帝国在环绕印度洋方向获得了大量的热带和亚热带领地之后，大量的热带商品进入葡萄牙，蔗糖、烟草是主要商品，显然，这是直接与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地竞争的。 但是这种波折很快就消弭了，因为帝国在开普敦和南非两省投入了大量的资源，两地迅速崛起，直接促进了巴西殖民地棉花种植、伐木、矿产等产业的发展，双方从相互竞争，变成了相互依存。 而自从二十多年前佩德罗国王登基之后，一切再次转变，葡萄牙与帝国之间的贸易开始爆发式发展，主要是因为大西洋贸易蓬勃发展。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中，十七世纪已经诞生了后世著名的三角贸易，当然，这种贸易是在十八世纪达到顶峰。 满载工业制品的船只从欧洲出发到非洲，换成奴隶运到美洲，然后再把奴隶变成棉花、蔗糖、烟草等工业原料返回欧洲，一次航行就有三次利润。但是帝国崛起之后，尤其是南非地区大发展后，与葡萄牙之间的联动贸易已经超越了三角贸易，这被后世命名为大西洋贸易或者螺旋贸易的贸易方式已经不只是一个三角了。 中国贸易船会从开普敦出发，装载的是南非地区或者本土出产的纺织品、铁制品等工业产品，横渡大西洋抵达葡萄牙的巴西殖民地，出售之后换成烈酒、稻米、糖制品等消费品，然后运到非洲西海岸的葡萄牙殖民地，出售后换成黑奴，然后把黑奴运到加勒比海卖给西印度群岛上的各国殖民者，再收购甘蔗、烟草、胭脂虫等欧洲畅销品，运到里斯本。 而返程则是从里斯本采购欧洲工业品，先运到西印度群岛，换成烈酒等消费品送非洲换成奴隶，运到巴西换成棉花、木材再运到帝国南非地区。这种来回穿越大西洋的贸易一个来回可以产生八次利润，已经远远超过了后世的三角贸易。 除了加勒比海一带，沿途所有的地方都有帝国与葡萄牙的殖民地，两国都可以参与。显然，对于葡萄牙来说，这种大西洋贸易中，里斯本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终点站那么简单了。里斯本与开普敦既是起点也是终点，两地既是商品市场也必须提供有竞争力的商品，尤其是工业制品。 这一点对开普敦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作为帝国的海外行省，开普敦得到了帝国的大力支持发展，开普敦又叫纺织城，而帝国本土和南洋也可以运来足够的工业制品。但对里斯本来说，这很困难，因为葡萄牙从来就不是工业和商业中心。 大西洋贸易的开始阶段，里斯本能提供的只有酒水、盐巴等消费品，而纺织品则多是来自英国和尼德兰，因为两地不产棉花，所以是以呢绒制品为主，显然，这些商品的主要市场是非洲和拉丁美洲，都是热带地区，是不适合的。而佩德罗二世国王在稳固了自己的权位之后，立刻发展国内工商业，他最大的贡献就在于授权。 尤其是对帝国商人授权，授权帝国商人可以在葡萄牙经商和建立工坊，只不过必须与葡萄牙人尤其是葡萄牙贵族合股，这个法令下达后的四年时间，里斯本的中国角就成了中国工业园区，诞生了四大支柱产业，第一就是修造船产业，利用北欧和新大陆的木材修造船。第二是纺织业，来自西欧的羊毛和巴西殖民地的棉花在此染织。 第三产业则是卷烟业，里斯本因此一度成为烟草之都。而第四产业则是冶炼行业，英国来的煤炭和瑞典来的铁矿、生铁变成了各类铁制品。为此，两国商人还专门修筑了一条运河，既提供航运也提供水力。 而现在，佩德罗又扩大了开放范围，英国、荷兰也有资格在葡萄牙进行投资，整个里斯本快速崛起，渐渐成为了欧洲大城市。 当然，帝国与葡萄牙的合作并非仅仅是强权所致，帝国也一贯重视葡萄牙这个传统盟友的利益。比如东西方贸易一开始，帝国就把金银兑换这一大块利润交给了葡萄牙王室，所以葡萄牙王室一贯支持帝国在葡萄牙乃至欧洲的商业扩张。而在金银兑换这一产业成为夕阳产业后（主要是因为东西方贸易往来频繁，东方银贵金贱，欧洲金贵银贱的现象消失了），帝国又协助葡萄牙王室垄断了烟草产业，模仿帝国烟草国营专卖制度，在葡萄牙架构了烟草王室专营制，而烟草面向整个欧洲，在殖民地充沛低廉的原材料和帝国先进技术的加持下，葡萄牙的卷烟业蓬勃发展，已经是葡萄牙财政最大的收入部分。 但是佩德罗却很清楚，葡萄牙与帝国之间的地位并不对等，在海外，葡萄牙没有任何选择，虽然葡萄牙现在有两个友好国家，一个是帝国一个是英国，但佩德罗知道，帝国是不可取代的，但是在欧洲，帝国却有很多选择。或许英国、尼德兰等西欧国家因为贸易保护和本国东印度公司垄断，不可能像葡萄牙这样与帝国合作，但是在南欧，威尼斯和热那亚两个共和国可是翘首以盼，巴不得取而代之呢。 而现在欧陆局势因为大战的缘故而扑朔迷离，葡萄牙王国依旧维持着中立，但与原本历史上葡萄牙无关紧要不同，这一次的中立是因为中国方面还未站队，佩德罗希望在战争中维持对葡萄牙的有利局面，可如果中国非要加入战争，葡萄牙也别无选择，如果是那样的话，佩德罗也要做出更有利的决定。 显然，葡萄牙在这次欧洲大战之中的命运，很大程度上与帝国息息相关，或者被李君威所掌握，因此他不厌其烦的关注与帝国相关与裕王相关的一切，费心尽力的想要在裕王来访的时间里讨好他，而港口新区就是佩德罗精心准备的礼物，这是一块巨大的土地，是中国工业园区的四倍大，佩德罗希望用它来满足帝国商人乃至整个欧洲商人的商业野心。 除了政治和经济，佩德罗本人也迫切希望表现出友好的姿态。他在过去的几年里，做了几件让中国盟友不满意的事，其一就是控制了本土向巴西殖民地的移民。虽然这完完全全是内政，但巴西殖民地对帝国的南非地区很重要，限制了巴西，就是限制了帝国的南非地区发展。 其二就是佩德罗一直不支持，甚至暗地反对苏伊士计划，反对帝国开通铁路和运河，他通过与哈布斯堡的关系去影响威尼斯，希望搅乱东地中海的形势，搞乱苏伊士地计划的金融合作来破坏这件事。 佩德罗这么做，就是认为苏伊士运河的开通会影响葡萄牙的对东方商品的垄断地位，同时因为来自中国本土船只的减少，让大西洋贸易受挫。但随着苏伊士陆地运输的兴起，乃至铁路运输开通之后，葡萄牙的经济非但没有降温，反而注入了更多的活力，尤其是葡萄牙在东非和印度有自己的殖民地，更便宜的获得东方的货物，也拥有了更广阔的市场。 从会议厅结束了工作之后，佩德罗来到了后宫，美丽的伊丽莎白王后正与几个女仆照顾他的现在唯一的儿子，他敏锐的发现，自己儿子的脚上踩着一双色彩斑斓的鞋子，好像两只老虎，而正在收拾的房间里，还多了一些玩具。 这位伊丽莎白王后是佩德罗国王的第二任妻子，第一任自然就是他的嫂子，只不过已经去世了。伊丽莎白王后现年二十四岁，是一个出身高贵的贵族女性，她的父亲是普法尔次选帝侯，她的家族以生育能力著称，因此她的姐姐是现在哈布斯堡皇帝利奥伯德的妻子，伊丽莎白王后与佩德罗的结合得到了哈布斯堡、英国的支持，只有法国反对，因为强凶霸道的路易十四要求国王迎娶法国的公主。 虽然来到里斯本只有三年，但王后展现出了家族的天赋——生孩子，她为国王诞下两个儿子，只不过长子夭折。在奥地利的姐姐也是如此，利奥伯德前后两任妻子都没有完成的工作，被她的姐姐一人完成，一口气生了三个健康的儿子。 而王后的慷慨贤明同样得到了王国内部的赞赏，佩德罗抱起儿子，夸赞说道：“很漂亮的鞋子。” “这是诚兴侯爵夫人的礼物，她今天带着孩子来拜访了。”王后微笑说道，王后说道：“侯爵夫人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她对欧洲的一切都感兴趣，尤其是丝袜，我特意找来了宫廷画师和裁缝，给她的孩子裁剪了一身得体的衣服，我们约好过几天给她的孩子画全身相。我今天才知道，她并非裕王的亲生女儿，只是过继的侄女。” 所谓诚兴侯爵夫人就是静安公主李妱华，她在确定过继之后，很快就嫁给了澹台云风，在澹台云风结束了藏地事务之后，作为皇帝特使，来到了欧洲，澹台云风没有爵位，但按照规矩，皇室公主的驸马会被封为侯爵，而澹台云风在藏地事务上有功，得封号诚兴。去年夫妻二人就已经抵达了，只不过澹台云风这段时间去了法国。 按照帝国的规矩，每隔两年就会派遣一位特使前来欧洲，一般是从中廷之中选合适的人出使，以与宗室联姻者为优先。这也给了帝国驸马们从政的一条道路，担任驻外使节。而澹台云风抵达后会作为驻欧公使的副手，在未来某一天接替他的位置。 佩德罗对李妱华非常重视，因为这是裕王唯一的私人请托，他专门来信来请求这件事。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小视那位夫人。”佩德罗用温和的语气解释说道，他知道，自己这位出身高贵的妻子是很看重出身的，佩德罗说道：“她的生父也是一位伟大的人，现在是东印度地区的皇帝，也是一个令人感觉恐怖的人。” “当然，这是我能为葡萄牙做的事。”王后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