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和平震慑行动
对于赵文廷的行程，李君威给了极高的评价，他当着所有人面说道：“当一个人把生死都置之度外的时候，那他思想就会接近于无私，如此，赵大人境界已经远远超过我们，所以我们必须认真考虑他的计划。” 与会者每个都有私心，有些为了自己，有些为了地方利益，有些为了军种利益，但赵文廷肯从世界的另一头来到这里，虽有私也至公。 李君威认真考虑了赵文廷的计划，并且让他对南港地区的局势进行了详细的讲解。与北美地区由海军主导相对的是，南港地区的军政大权则是落在陆军的手中，除却南港与益州两地的城区和郊区划为了帝国海外本土级领地，隶属于开普敦直辖之外，其余的土地全部被定义为了殖民地，而帝国陆军两次派遣兵马入驻，已经形成了一个军级单位，由中将军长高必成担任派遣军司令。 高必成是开国元老高锋的长子，在陆军之中非常有威望，曾在澳洲驻扎，也一度管理过非洲开发公司事务，也非常具有才能。 赵文廷与高必成在南美地区经营近两年，他们的占领原则就是保持宽容、使用暴力，因为南港周边被定义为殖民地，所以不用驱逐所有的西班牙势力，陆军每占领一个城镇都只是把矛头对准两种人，一种就是西班牙本来的白人组成的统治官僚，一种就是耶稣会这种教会。 而对于其他人，哪怕是克里奥尔人这类西班牙移民纯血后代，也就是土著白人，陆军也一律接纳，他们是本地乡绅，还有梅思蒂索人这类混血移民，他们是基层官员、市民和工匠、小商人。 派遣军司令部保护他们的财产，接受原有的秩序，甚至接纳他们的宗教，但只是允许他们进行宗教活动，但不允许建立宗教组织和进行传教。 而对印第安人，赵文廷则是直接宣布，帝国皇帝是美洲印第安人的保护者，承认印第安人的自由、生存和土地，把印第安人与克里奥尔人放在完全平等的位置上。并且接纳他们对于传统领地的划分，这使得占领军司令部获得印第安人的支持。 宽容的政策获得支持，而暴力则会维持统治，纳税和守法是殖民地百姓的义务，当这些义务没有被遵守的时候，就是派遣军司令部展示暴力的时候。 一切政策让派遣军司令部取得了拉普拉塔地区的统治权，而西班牙的秘鲁总督区并未发动有效的反击，仅仅是试探性的侦查，事实上，西班牙人的残暴统治和歧视政策在拉普拉塔地区的已经尽失民心。 不要说那些被剥削欺压的印第安部落，还有被歧视的混血后裔，就是移民的纯血后代，克里奥尔人都讨厌来自本土的‘半岛人’，秘鲁总督区大部分地区都是当年皮萨罗开拓的成果，但拉普拉塔地区除外，西班牙殖民者是与皮萨罗一起来的，只不过在拉普拉塔地区没有印第安国家，也不存在像样的金银矿，所以最终这里要臣服于秘鲁总督区，成为了被遗忘的存在。 派遣军司令部建立的新秩序虽然让西班牙后裔失去了一部分宗教自由，但却给了更多的自由，他们可以直接通过南港参与对外贸易，而不是必须前往利马、巴拿马和本土了。 对于帝国陆军派遣军和海外事务部在南美洲取得的成就，所有人都表示艳羡，对于帝国海外领地来说，殖民地有殖民地的好处，海外行省有海外行省的好处，而赵文廷提出的南进计划也因为可行性十足最终得以通过。 在美洲行省筹备作战，经费、作战计划、招兵，一切都要受到限制，但前往南美就完全不同了，只需要一支舰队，其余都可以在当地解决，而且计划的开始以舰队的南下为准，也就是说，万事俱备只欠舰队，事实上，如果不是南非的本地舰队对于越过麦哲伦海峡与和恩角存在疑虑的话，甚至连北上求取舰队都不需要，只需要裕王下达一个命令就可以了。 帝国二十五年的十一月，海军舰队开始行动，美洲舰队和远征舰队精锐尽出，从金州、北原和临港三地出发，第一站的目标是龙头湾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由赵龙城担任，李君威随船，而除了随船的海军陆战队还有两个营的陆战兵参战，李君威还带上了宪兵营的一部分。 龙头湾港就是后世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上的拉巴斯，这是走私商人的天堂，也是美洲行省与西班牙总督区的缓冲地带。 美洲公司开拓时代的前期，美洲公司一直全力禁止公司辖区的人民与除本土、印第安人部落之外的任何势力联络，甚至在内陆的一些印第安部落里发现西班牙式的火枪、马匹等物品，或者传教痕迹，公司也会拒绝与之联络。 这主要是为了安全，担心西班牙殖民者发现帝国开拓美洲之后，把美洲殖民地扼杀在萌芽状态，这种闭关锁国模式持续了十几年，一直到西班牙殖民者的探险船发现了金州，并且紧接着发动了侵略，在金州保卫战中，击败了西班牙殖民者，为了安全，也不许船只南下金州，但是总有大胆人愿意接触，这就是走私商人。 也正是这些走私商人，掀起了美洲行省与新西班牙殖民地的‘和平交往浪潮’。起先，因为残酷的法律，帝国商人不敢去西班牙殖民地，西班牙商人不敢到金州，于是乎大家找了一个中间低矮的那，就是龙头湾港。 公司时代，发起过很多的开拓活动，主要就是弄清楚西班牙人的具体势力范围和边境线，也就是在这些活动中，美洲公司发现，下加利福尼亚半岛是个半岛而非岛屿，而实际上，早就在一百五十年前，一位西班牙探险船长北上寻找后世的白令海峡，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只不过西班牙殖民者对此颇有反复，因为当时一些走私船和拥有公司授权的海盗船面对西班牙舰队总是往加利福尼亚湾里跑，所以西班牙人很长时间内以为那就是一座岛。 下加利福尼亚半岛是海岸山脉的延伸，从北向南长一千多公里，宽度却很窄，形若一条龙，而大部分区域都因为干燥的气候密布着荒山野地，少有绿色，因此这半岛被帝国称之为黄龙半岛，而在半岛的尽头则因为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而有些降雨，也有发源于山脉的河流，且多有深水港，所以当走私商人在这里集结之后，就把此地叫做了龙头湾。 龙头湾因为走私而兴起，曾经美洲开发公司在此地设立了海关，被西班牙殖民者烧掉，但却没有害人，而是把海关人员驱逐回了金州，而美洲公司则派兵烧掉了龙头湾港的教堂，也没有杀人，把宗教人士送到了墨西哥，自此这里就成了走私的天堂。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龙头湾港已经有了两千多居民，西班牙殖民者和帝国百姓加起来占了三分之一，大部分却都是中美洲的印第安人，他们逃离西班牙人的种植园和工坊来到这里，因为本地的自由定居，并且在港口外开辟了一些农田，引河水灌溉，发展起了灌溉农业，来往的船只服务。 舰队抵达之后，立刻建立了统治，开始修筑炮台和兵营，建立海关，正式宣布龙头湾港及整个黄龙半岛都是帝国的疆土，因为龙头湾行政长官立刻为本地的印第安人和帝国百姓颁发了国民证件，承认了他们的土地所有权和财产，因此得到了绝大部分人的支持，而西班牙人的财产也得到承认，但是只给他们颁发了合法居留证件。 当然，本地百姓最大的支持来源于远征舰队在本地的大规模采购物资和购买服务。 龙头湾港自建立以来，每隔三年到五年就会有一次经济阵痛，这与新西班牙总督区总督的换届息息相关，那些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贵族抵达后，都会下令大规模打击与美洲行省的走私，封锁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大规模的抓捕走私商人，但是每一次，殖民地乡绅的进言，官僚的劝解和商人们的贿赂都会让总督加入到同流合污之中，有些总督甚至就是故意做出姿态来敛财。 而今年，又以为西班牙总督上任，沿海港口被封锁，龙头湾港因为失去了走私船队和变的萧条。远征舰队的抵达，采购各类物资，拯救了这里。 本地百姓联署了一个条陈递到了李君威面前，要求裕王对新西班牙总督区的太平洋沿海地带发起有限的进攻，而在得知了他们诉求之后，李君威直接向全镇的百姓解释，这次舰队的出现，就是进行‘和平震慑行动’，只不过规模大了一些罢了。 和平震慑行动又被称为公司大棒，因为在西班牙，殖民地地区的官职是可以买卖的，即便是总督之位，也会有暗箱操作，在西班牙本土，一个年薪三千比索的高官位置，三年任期就可以卖到五万比索，所以，大部分来自伊比利亚的半岛官员就是来捞钱的，所以在与美洲行省的走私方面，往往就是做做姿态，捞够了就放松管制。 但也有那不开眼的西班牙贵族，强硬而倔强，或者有的会过度贪婪，这些人要么不收钱，要么收钱没够，这个时候，光喂胡萝卜就不行了，必须举起大棒。公司大棒的第一阶段就是‘和平震慑行动’，在公司时代，会在封禁政策长时间不开放的情况下，一般是总督到任半年后还不放松管制时，就会在金州组织舰队，部分走私船也会加入其中。 这些舰队会出没于新西班牙总督区的太平洋沿海港口，进行演习，有时候甚至会主动登岸，购买一些补给品，一般不会与西班牙殖民者发生冲突，只是为了施加压力。并且以公司名义直接与新任总督联络，商讨开放事宜。 一般来说，和平震慑行动就足以让那些太过贪婪的总督收敛了，但如果遇到愣头青，那么和平震慑就会转为大棒挥舞，直接攻击各地的港口，但把目标指向半岛白人和教会的资产，让这些人对总督施压，如果还不行，那就发起无限制海盗战，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起无限制海盗战的情况。 一般遭遇和平震慑，那些要与帝国作对的西班牙贵族就会请求秘鲁总督区的利马舰队支援，毕竟新西班牙总督区在太平洋一边没有像样的舰队，但几乎不会有任何回复，利马舰队与美洲公司舰队交手过，无论是金州战役还是抢夺运银船的秘鲁海战，每次都是战败，而无论和平震慑行动还是大棒挥舞，都不会到巴拿马地峡以南的秘鲁地区，秘鲁总督区就更不会管了。 远征舰队在龙头湾仅仅呆了十天时间，然后正式出发，南下秘鲁，但是李君威给龙头湾留下了充足的海军力量，一艘七十四炮战列舰和两艘六十四炮战列舰，战列舰虽然强大，但是不太适合参加纵贯太平洋的远征，因此留下了，此外还有美洲舰队的几艘巡航舰，而美洲行省的行政长官武威实，则坐镇龙头湾，与那位刚刚抵达四个月的总督进行门户开放与龙头湾主权的谈判。 在舰队分开之后，远征舰队包括了六艘致远级巡航舰和从美洲本地舰队挑选来的四艘三十二炮巡航舰，此外还有两艘纵帆船参与，而托马斯爵士的飞翔号也追溯前往，托马斯爵士从帝国本土随裕王抵达美洲，其实就是想旁敲侧击裕王的西方战略的，而且在两家东印度公司与帝国海外事务部达成的协议之中，采购南港地区的货物是重中之重，那里才是托马斯真正的目的地，能随舰队抵达，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