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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零三 去处

    乌以风看着这些带着凶蛮之色的武士,不由的脸色微变,喃喃说道:“土尔扈特,土尔扈特,土尔扈特不应该是在西面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但是乌以风的脸色骤变,忽然想到一点,以前土尔扈特不涉及帝国的利益,是因为这群人与帝国隔着哈萨克大草原,可现在哈萨克已经属于帝国,双方已经接壤,那就有关系了。

    “难怪裕王一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原来是谋划更大的局。”乌以风心中想定了这件事。

    两天后,巴合带着一千名骑兵出现在了伊西姆河的周边,蓬乱的头发、络腮胡子、残破的武器甲胄、瘦弱矮小的蒙古马,几乎所有的哈萨克部落都是这个样子,这样的骑兵队伍再正常不过。

    当夜幕降临,阿斯塔纳草地上沿河密布着星星点点的篝火,那是巴林汗的营盘,小玉兹的苏丹、伯克们都在那里,他们只布置了几个哨兵和一排栅栏,而在高坡上的则是巴合父亲头克汗的营地,大车围成壁垒,拒马和栅栏密布,值哨的斥候散落在周围,一队队骑兵在营地内外巡视,巴合知道父亲部落的一切规律,但他也清楚,常年游荡在外的父亲不会给任何人偷袭的机会。

    苏纳海拿出一块干饼塞进嘴巴里,对巴合说道:“巴合将军,坐下休息一下吧,还没有到时间呢?”

    “莽海将军,你真的能分毫不差的确定约定的时间吗,看天上,没有星星呀。”巴合问道。

    苏纳海听到这个称呼,不由的愣住,是啊,在破了小玉兹的那个部落后,他就不是奴隶了,而是九姓奴部的一个佐领官,不在叫苏纳海,也不属于失其氏,而是姓莽名海。

    巴合见莽海不说话,推了推他,莽海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比手掌还大的怀表,说道:“有这个呢。”

    二人钻进一个帐篷,莽海向巴合介绍怀表:“这叫时辰表,一个大格子就是一个时辰,你看这两道划痕么,这是沙赫尼将军亲自刻上的粗短的这个指向长划痕,细长的这个指向这个短划痕,就是巴林汗的代表其塔木被放归的时间,在他放回之后一个时辰动手也就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为什么?”巴合问。

    莽海说:“因为其塔木返回部落需要半个时辰,而他会告诉巴林汗,裕王已经同意放归小玉兹的部众,饶恕头克汗,巴林汗为了得到赞赏,肯定会召集所有苏丹、伯克去的,那样就是你一网打尽的机会。”

    巴合重重点头,说道:“愿一切顺利吧。”

    等到了时间后,巴合与莽海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就见各个群落里与一队队手持火把的人前往巴林汗的帐篷汇集,而巨大的火盆被点燃,巴林汗那蓝色的大帐在夜幕下被照亮,巴合说道:“肯定是巴林汗召集了众人宣布消息,我们现在冲下去吧。”

    “不要慌,巴林汗一向慷慨,他肯定会开席饮宴,赐酒美食,等他们吃喝一阵,再杀不迟,死也要让他们做个撑死鬼!”莽海笑嘻嘻的说道,实际上他更希望所有的敌人都喝醉了,这样就不会有太多抵抗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巴合终于耐不住性子,率军快速想着巴林汗大营靠近,所有人用毡布盖住甲胄和弯刀,马蹄上绑了布,尽可能的减少被发现的距离,当距离只有两百步的时候,巴合招呼所有人上马,排成密集的阵列,前排长矛如林,后排高举火把和弯刀,把速度提升到了最大,直接冲进了巴林汗的大营。

    当铁蹄声传到醉醺醺的巴林汗耳朵里的时候,战斗已经爆发,头克汗虽然喝酒,但从不喝醉,他跑出帐篷,却见成群的骑兵在摧毁践踏这片营地,头克汗想要招呼亲兵反抗,却发现这些家伙早已喝的醉醺醺的,一个个贵酋紧跟着跑出了蓝色大帐,看到敌人杀来,扔下朋友和下属,随意抢夺了战马,骑上就要逃亡。

    没有反抗,直接溃败了,为了一匹马,哈萨克人自相残杀,而巴合早已看准了大帐,率主力冲杀而至,大肆砍杀宰割自己的同族,呼喊声和哭泣声在这片草地呈现,各类武器和旗帜扔了一地。

    巴合下了马,冲进了蓝帐,巴林汗扭动着身子想要起身,但喝的实在是太多了,根本站不直身子,连刀都拿不稳,巴合看了看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直接踏着巴林汗的胸膛,亮出了锋锐的弯刀,巴林汗全身冷汗,彻底清醒,看到是巴合,说道:“巴合,是你!”

    “是我,巴林汗,你背叛了哈萨克,辜负了哈萨克!”巴合怒道。

    巴林汗不明白巴合怎么知道自己背叛的事情,此时他只想着活命,抱住巴合的腿,说道:“等等,不要杀我,巴合,我是你的叔爷呀,你记的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巴合冷冷一笑:“我当然记的,但是我更记的你抱过我的弟弟赫拉尔,你抱起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只有这样的孩子才配继承祖父和父亲的荣耀,那时候的你肯定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话音落下,巴合高高扬起弯刀,把巴林汗的脑袋砍了下来。

    巴合把巴林汗的脑袋拴在腰间,跑出了蓝帐,看到莽海问道:“莽海,你见到头克汗了吗?”

    “我又不知道你那倒霉爹长什么鬼样子!”莽海怒气冲冲的问道,把脚下尸体的脑袋割下拴在备马上,骑上马又是冲击而去,巴合跑进跪地求饶的人群,抓起两个乌兹别克兵,在哈萨克各贵酋之中,只有他的父亲头克汗会用乌兹别克人,大吼道:“头克汗,他去哪里了?”

    “大汗把我打下马,骑上逃跑了,身边跟着七八个骑兵!”乌兹别克人说道。

    “废物,他抢你你就让他白抢!”巴合一刀杀了这乌兹别克人,茫然四顾,看到的是黑夜漫漫,这样的夜幕,该如何追,又该怎么追呢?

    虽然巴合知道,陈平、乌以风、沙赫尼和阿塔已经各领了一支骑兵绕行包围了这周围几十里,头克汗逃亡的几率不大,但没有杀掉报复心极重的头克汗,巴合感觉惴惴不安,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难以睡着了,就算他没有跑掉,落到别人手里也不能算自己的功劳,也不知陈平答应自己的那些赏赐还算不算!

    然而,第二日一早,他就得到了头克汗的确凿消息,并且很快见到了他,但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而巴合这时才想起陈平说的一句汉语,气数已尽,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气数已尽了。

    在表面看来,头克汗没有一点伤痕,但只要一摸就知道他的脑门塌陷了一块,实际上头克汗不是为人所害,他在受到袭击之后立刻抢了战马逃亡,还带上了几个护卫,他要逃回自己的营地率军来控制局势,但马失前蹄,天黑看不清道路,坐骑摔倒把头克汗甩了出去,护卫到了自家营地才发现大汗没有行列,顺着原路回去找,发现他撞死在了一块石头上,几个护卫商议之后,决定带着头克汗的尸体来找袭击者领赏,巴合也就看到了让他一夜没合眼的父亲。

    仅仅因为马失前蹄,一代英主就死在了草原上,巴合也就放心下来,巴林汗和头克汗没有逃脱,其余都无关紧要了。

    “尊贵的将军,卑微的我,把蓝帐、巴林汗首级和头克汗的尸体献给您!”在蓝帐之前,巴合跪在陈平面前,高声禀告道。

    “蓝帐属于裕王殿下,巴林汗的脑袋传首三军,而头克汗的尸体,巴合,按照你们自己的习俗安葬了他吧,他是一个伟大的英雄,是一个伟大的首领,只是可惜,他不是一个好父亲。”陈平用温和的语气对巴合说道。

    巴合点点头,让手下找来马皮,把头克汗的尸体裹了带到一旁,而陈平则问道:“巴合,当初我答应归还你的部落,五千帐,可惜的是,我的手下分不清哪个帐篷属于你,哪个帐篷属于你的父亲和兄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幸运的是,你的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都没事!我让人把他们集中起来,又从巴林汗的部落里挑选了一千余帐补充了进去,现在,五千帐是你的了,巴合,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我希望加入定边将军府,为帝国效力,就像沙赫尼将军那样!”巴合认真说道。

    陈平叹息一声,说:“答应你很容易,但过程却很难,你真的要这么选吗?你以为你们信仰天方教的哈萨克人和沙赫尼那群哥萨克一样是异类,他们可以融入帝国军队,你们也可以,对吗?”

    巴合点点头:“是,我是这么想的。”

    陈平无奈摇头,对一个怯薛骑兵勾勾手,那骑兵站在陈平面前,按照他的命令把斗篷铺在地上,将燧发枪、弹药和各类配件摆放整齐,陈平拿起一个刷子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清理枪膛用的刷子!”巴合回答道,他对火器并不陌生,其实越往西,无论游牧还是农业文明,火枪的普及率就越高,虽然自家用的火枪不如帝国的先进,各类配件也没有那么齐全规范,但只看那形状就知道那有什么用处。

    陈平说道:“说的对,这上面的硬毛是猪鬃。看这一发定装弹药,为了防潮,上面涂抹了猪油和牛油的混合油脂。哥萨克人不在乎这些,你们呢?你觉得是让帝国为你们特殊制造一批武器,还是索性不配发制式武器给你们呢?”

    巴合这才认真的想这个问题,陈平最后说道:“去河中之地吧,去次大陆,加入大王爷的军队,他同样是裕王的兄长,他正在征服次大陆,那片富饶的地方,像你这样有实力的领主,最受到他的欢迎了。

    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普什图人是他主要的军队,当然随着这些哈萨克的男人加入,哈萨克人会成为主力,除了次大陆的炎热和潮湿,你在那里不会感受到太多的不同。”

    “........向正义与崇高精神的化身、友谊和和平旗帜的旗手、天方教世界边境的守护者,卓越的哈萨克可汗头克汗致以诚挚的问候。

    您的书信,已经由您优秀的使者巴赫德尔亲自交付到我的手中,我在信件中感受到了您诚挚的友谊。正如‘圣训’所言,‘情感如同阵列中的勇士,随着相互之间的沟通而变得愈加紧密和稳固’,我们之间需要更多的更多的交往,精神沟通和宗教互动。

    您的信件是这些活动得以顺利开展的基础,带着成义而来的您的使者,顺利完成他的任务。而我已经允许使者返回您的身边,并为他披上了一件长袍.........。”

    一个翻译站在巴赫德尔身边,用突厥语朗诵这封来自于奥斯曼帝国苏丹慕汉姆德四世写给头克汗的信件,巴赫德尔还没有听完,就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问道:“赫拉尔呢,他怎么样了?”

    翻译看了看一旁的李君威后,对巴赫德尔说道:“你没有问问题的资格,除非你给出我们王爷想要答案,你是不是代表头克汗前去伊斯坦布尔见过奥斯曼的苏丹,是不是书信中被苏丹亲手披上长袍的巴赫德尔?”

    “是,我是巴赫德尔。”巴赫德尔认真回答道。

    李君威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和异样的眼睛:“我觉的你长的不像是哈萨克人。”

    巴赫德尔说道:“我是波兰人,四岁时候被克里米亚鞑靼人掳为奴隶,阉割准备送入宫廷,但奥斯曼的贵人拒绝了我,我被当时前往朝圣的一位哈萨克贵人买下,她是江格尔大汗的妻子,后来我就追随头克汗,也是赫拉尔王子的老师。

    现在,你们能告诉我,赫拉尔王子怎么样了吗?”

    “他还说着,只不过很快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