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七 山东攻略
天上的乌云低沉的可以用手摸到,金允澈正在树林中亡命逃窜,树根和灌木牵扯着他的双腿,枝叶和藤蔓拍打着他的脸颊,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全身都是血痕,偶尔的摔倒更是头破血流,然而身后的追杀者的声音仍然不断,枪声之中夹杂着狗叫的声音。 身边的牙兵脱掉了身上的铠甲,让自己跑的更快些,这些下属没有人理会金允澈,自顾自的发命狂奔,忽然,一个黑影从灌木丛中窜出,血盆大口之中全是锋利的獠牙,直接咬住了一个牙兵的肩膀,金允澈听到屁股后面传来凄厉的嚎叫,他加快了速度。 好不容易冲出树林,外面是肥美的草场,金允澈知道附近有一处马场,只要找到战马,自己就能脱离敌人的追击,很幸运的是,金允澈看到了一匹高大的战马,那匹马很熟悉,秀气的折耳让他眼前一亮,可惜,马上有一个人,是李子敬。 “子敬兄,速来助我!”金允澈好像看到了希望,对着远处的李子敬高声喊道。 李子敬下的马来,从马上解下火绳枪,点燃火绳、装填子药、立下支架,金允澈欢喜的脚步停下了,而身后的丛林中追杀出来七八个士兵,还有三只狗。 金允澈这个时候明白了,李子敬已经投靠了新主,他连忙喊道:“子敬兄,小弟也愿意为新朝效力,烦请子敬兄引荐,想来子敬兄在新朝并无根基,小弟愿效犬马之劳,以为臂助呀。” 李子敬已经收拾妥当,他只回应了一句:“济州岛只能有一个义从官!金允澈,你想做,就杀了我!” 金允澈看到李子敬已经火铳在手,瞄准了自己,他知道生机渺茫了,只得摘下弓箭,喊道:“好吧,那你我决一死战,这是最后一次较射了,弓与铳,决一死战!” 相距百步,金允澈弯弓在手,箭矢飞出,划破空气射向李子敬,李子敬扣动扳机,铅子同样射向金允澈,刹那功夫,硝烟散尽,金允澈见李子敬胸前插着一根箭矢,他喜不自胜,心道自己总算没有白死,他很想冲过去,抢夺那匹好马再走,但是踉跄两步竟然是全身发凉,倒在地上,弥留之际,金允澈看到了李子敬走了过来,那根鹰翎羽箭被当着面拔下来,只有微末血丝,而金允澈同样的铠甲下,铅子已经搅碎了内脏。 李子敬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胸腹之间的那个孔洞,说道:“恭喜你,射中了靶心,你赢了........。” 第一批登陆部队在济州分兵,先是遭遇了伏击,其余也在济州城投降,而在海上,朝鲜那些桨帆船和民船根本不是合众国四艘战列舰和四艘巡航舰的对手,战船被击毁大半,运兵船几乎全部投降,战列舰没有追击逃入岛礁群的一些船只,因此也丢失了最有价值的目标——金自点。 当李德灿进入济州城之后,济州军管会宣布成立,军管会直接建立了两个营,以河原田兵卫和李子敬为首的治安军,还有就是俘虏和战犯为主成立的劳改营,如今的济州岛上拥有七万左右的朝鲜人,但除了少数的商人和李子敬,全部成为了奴隶,而区别则是,原本的官奴得到的解放,为合众国服务,就可以获得脱离奴籍的机会。 岛上的劳改营被组织起来与受雇佣的官奴一起,超过两万五千人的丁壮投入到基础建设之中,首先扩大的是港口,其次就是在港口和济州城内外修筑营房和仓库,从台北起运的第一批军需物资已经抵达,而在未来两个月的时间内,济州将会驻扎超过两万大军和十数万吨的各类物资。 基隆军港,码头。 鵟号探险船慢慢靠近码头,船长指挥着水手把绳索抛上岸边,马东来走出船长室,看着港内那一艘艘正在进行升帆起锚作业的运输船,心中稍稍放下心来,跳板一搭上,马东来便是跳到岸上。 “谢天谢地,还没有离开!”马东来满含热泪的看着那些船只,快速奔跑而去。 幸好旗舰上的卫队对离开多年的马东来还有些记忆,在安全局官员的陪同下,他得以登上自由贸易号大帆船,进入奢华的船艉楼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华丽,走廊的地板上铺上上好的海豹皮,内部的装潢使用了大量的花梨木,很远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讨论声,各类已经陌生的词汇钻进了马东来的耳朵里。 侍从官走了进去,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再走出来的时候,侍从官说道:“阁下,执政官请您进去。” 马东来走进了这间巨大的会议室,四面都是华丽的挂毯和精致的屏风,围绕楠木制造的圆桌,坐满了十余个军官,都是海陆两军的高层,李明勋率先起身,对一众军官说道:“向合众国的勇士致敬!” 军官们纷纷脱下帽子,对着马东来微微欠身,李明勋指了指自己的身边,说道:“给东来阁下搬椅子,就在我的身边,好了,我们继续开会!” 高锋继续指着那大幅的地图介绍着:“半个月前,李德灿、赵君肃和河原田兵卫控制济州全岛,与赵三刀的分舰队一道,消灭了朝鲜三分之二的水师战船和相当于五分之一的步兵,亲清党在朝鲜的威望大跌,沈藩和朝中的忠明派派遣使者联络了我们,希望我们可以派遣一万到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在朝鲜登陆,与沈藩南北夹击,消灭朝鲜的亲清派,完成朝鲜的独立.......。 这比我们计划的还要顺利,毕竟现在亲清派手中能调集的军队绝不会超过四万。” “不,我们时间不够了,这个计划需要两个月,打完仗军队需要一个月休整,而那个时候,西南季风完全结束,北洋战区在山东不容易打开局面,诸位军官,我们不得不承认,国姓在潮州的胡作非为耽误了我们太多的时间,对朝鲜的作战计划停止,我们直接进入山东部分。”李明勋接着高锋的话说道,显然这是给全体军官的一个交代。 高锋点点头,继续解说道:“好的,首先,目前的战略形势对我们来说非常有利,我们的盟友在湖广和江西的军事行动成功吸引了满清的军事力量,我们已经得到确凿的消息,清廷辅政叔王济尔哈朗已经被派遣前往了湖广,总揽那里的一切军事,同时还带去了两万余人的援军,都是满蒙汉三族八旗精锐,而在北方,喀尔喀部也掀起了一轮叛乱,多尔衮的兄长阿济格率领部分八旗驻防大同防备草原的威胁。 而满清在山东的驻军并不是很多,八旗总共四百人左右,驻防在济南,并非常驻军队,而是济尔哈朗南下时留下的,督领山东筹措粮食和对本地起义军清缴,整个山东,主要的野战部队都是绿营,包括河道总督下辖的四营三千五百人,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各自下辖两营抚标营,共计四千人,济南、武定、德州和青州都有城守营,约有三千人。 方才所说兵马是驻防兵,真正算作机动部队的是临清镇和沂州镇,各有两千精锐,而我们此次的先期目标胶东半岛则是八旗密集的地方,登莱二府有登州、文登和莱州三营陆师,文登营最强,马步超过三千五,莱州营马步三千,登州营马步两千,而面向黄海则有胶州镇四千兵马。另有登州水师一部,战船不过二十,算作存在舰队,几乎不用考虑。 总来的说,山东地区共有绿营两万五千人左右,八旗四百,水师一部,若论水师,辽东旅顺拥有一支八旗水师,也不过十余船,数百兵丁罢了。” “那计划呢?”李明勋问道,高锋作为陆军提督,也要兼北洋战区这个主要战区的司令长官,所以一切都要让他负责。 高锋的手点在地图上的山东半岛,说道:“根据海洋岛驻军的这些年的勘察,在山东,登州是目前来说最成熟的港口,吞吐能力最强,但其位于庙岛列岛与山东半岛之间,岛礁密集且水深较浅,海军和航运部的很多大型运输船难以进入,最关键的是,其冬季冰封,极大影响我们的作战行动。 所以,从地理和港口选择的话,我们选择了胶州湾作为切入点,这是一个优良的海湾,完全可以打造为不亚于台北的海港,但胶州湾没有现成的港口设施,而北洋战区下辖的军队之中,不擅长登陆的陆军野战营较多,因此登陆之后需要时间休整,再行参与作战,为了争取时间,我们计划,先行登陆登州地区,吸引山东绿营的部队来援,然后再攻胶州,充分利用我们海运的优势!” 高锋讲解完,看向了李明勋,李明勋微微一笑:“我没有意见,你是北洋战区司令官,你来做主。” 军事会议到此结束,军官们鱼贯而出,李明勋笑看向马东来,问道:“感觉这艘船如何?” “非常符合您的身份,阁下。”马东来微笑说道。 李明勋笑了笑:“不,我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罢了,这艘船属于何文希,合众国对欧洲贸易和外交全权使者,不久之后,自由贸易级和五艘同级武装运输船将会开启对欧的跨洋贸易。” “我仅仅离开了两年,就已经到了这一步,真是难以置信。”马东来笑着说,但眼神之中难掩失望。 李明勋很清楚他为何如此,去年冬季,刚刚建成的三艘自由贸易级武装商船和四艘八百吨级的笛型船、八艘大型亚哈特船前往了金城,为这个秘密的行政长官区送去了两千名流放犯人和四千名吕宋奴隶、各类牲畜两百头还有无数的武器、工具。而马东来从澳洲返回的时候,亲眼看到了金城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今年,这支船队会前往欧洲,这意味着澳洲不会得到类似的输血了。 马东来并不知道,去年对金城的支援完全是赔本的买卖,目的是检验自由贸易级武装运输船的远海和陌生航线的适应能力,前去的时候,货舱和客舱之中满满当当,回来的时候,除了不到两万两的黄金,只有一些热带贵重木材算是有价值的。 “很遗憾阁下,我们没有在澳洲找到金矿。”马东来遗憾说道。 李明勋笑了,说道:“这并没有让我意外,上天不会总是眷顾我们的,东来,金矿会有的,人也会有的。” 马东来收拾了一下心情,打开了随着携带的地图,地图上,澳洲的轮廓依旧不完整,大陆的东面还完全空缺着,毕竟目前谁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北部和西部是荷兰人探索的,南部则是归功于马东来一行,他的手指点在南部的一个港湾,说道:“我们沿着塔斯曼的探索航线航行,找到了范迪门之地,按照您的要求,径直向北,果然发现澳洲大陆,而探索了周边之后,我们选择在这里登陆,阁下,这片海湾我们称之为静海湾,而我们的定居点则命名为龙城。” 地图的测绘达到了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平,但仍旧与后世的地图大相径庭,李明勋大体知道,马东来选择的地点在后世的菲利普港湾,其在港湾最北部建立了定居点,而那时澳洲第二大城市墨尔本。 “静海湾,龙城,不错的名字!”李明勋赞许说道,虽然没有发现金矿,但已经很近了,后世的墨尔本正是因为淘金热发展起来,因为有了墨尔本这个新金山,美国的圣弗朗西斯科才被华人称之为旧金山。 “你放心,虽然你没有发现金矿,但我和元老院都会坚定不移的支持你对澳洲的拓殖工作,我向你保证过,元老院永远为你留一个席位,而澳洲最终也会变成一个甚至多个的一级行政长官区。 我曾经说过,澳洲是合众国最终的退路,无论合众国日后发展如何,都不会忘记澳洲的,金矿确实是一种让人着迷的东西,但土地同样是。”李明勋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