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石羽为帝
夜黑如墨，孤山之上，有一座残破的殿宇，里面坐着一名身穿绛紫法袍的中年男子，其人鼻挺额高，颌下留有美髯，嘴唇紧抿，眉如剑扬，斜飞入鬓，一看便知是性情刚直之人。 中年男子此刻紧闭双目，看上去犹如睡过去了一般。 无声无息之间，殿宇四周有一团团黑雾弥漫开来，逐渐朝中年男子挨近，并很快到了身前近处。 中年男子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察觉丝毫，霎时，自那黑雾之中伸出一只利爪，缓缓向着他身上抓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中年男子双目猛然睁开，一股锐利光芒传射出去，冷然道：“何方宵小，也敢觊觎神物？” “轰隆！！” 殿宇之中，陡然大放光明，光芒将整座孤山都照亮如白昼，随即一闪即逝。 便见殿宇地面之上，黑雾滚滚，内中隐约可见一个娇柔女子的身影。 中年男子看去，冷笑道：“妖族也想要天帝之位么？” 少顷，一个柔和声音传来，“八百巡天神将，正带着百万天兵，奉天帝之命下界拿你，你要小心了。” 随着那话声低弱下去，那滚滚黑雾逐渐散去。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八百巡天神将？只要不是周天星斗，他丝毫不惧。 …… 天界，玉京天，周凡双眸睁开，一道人影自他身旁浮现，头顶之上庆云垂下道道幽光，庆云之中沉浮无量黑白道莲，玄黄匹练与数不清的混沌璎珞、道德华章…… 隐隐可见在庆云之上，一卷太极宝图张开，金桥横空，镇压地火风水，无量大千，更有种种异象彰显而来，一炁演化寰宇，将整个万界都是复刻在了其中。 …… 悠悠百载，转瞬即逝。 天庭。 紫气氤氲，天光澄明。 凌霄大殿，其门金钉丹漆，以玄光银玉砌成，雕梁画栋，八景垂光，上覆天青琉璃瓦，映着天光，交织在地上，金灿灿的一片。 阳翰道君稳稳当当地坐在云榻上，双眸如火，若有所思。 “天帝之位。” 阳翰道君念叨着，目光炯炯，有金芒跳跃。 现在是明华天纪最后一日，过了今日，便会有新的一尊天帝执掌天庭。 虽然很多人都在嘀咕，觉得天帝之名不名副其实，但对于这样的话，阳翰道君是真的嗤之以鼻。 要是真能选，他巴不得天帝之位轮到他身上。 天帝啊，即便是有所限制，但终归是名义上的天地之主，会有多少天地大运加持，对自己的修行会有多大的帮助。 前几代天帝退位之后，其修行之路，畅通无阻，看得他眼红不已。 尤其是那第一代天帝，甚至都已经离成仙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 若非这天界还令人忌惮，或许已经成仙了。 “天帝。” 阳翰道君是个很有野心之辈，当年天庭初立，他就是那第一批选择了在天庭效力的少数人，由此他也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历经四代天帝，在天庭中的地位稳步向上。 只是历经四帝，他当然不满意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觉得若不是自己身后没有背景，天帝之位怎么说也能轮到他了。 这代明华天帝，不就是因为背后的法家仙人么。 阳翰道君光沉沉，心中悠悠思量，这个时候，只听悠扬的钟声响起。 “要快开始了。” 心念一动，坐下云榻一路祥云金火，前往凌霄大殿。 待抵达凌霄大殿正门前的时候，从左面来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正中央簇拥一架玉辇，前面拉车的四足异兽上面生着九个头，威武雄壮。 足足有九只异兽，脚踏祥云，缠绕霞光，这样的声势，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见此声势，阳翰道君眸光微动，“怎么是他？” 随着明华天帝即将退位，之后的天帝人选可谓是引起了寰宇众多人的关注。 其中呼声最高的一位，便是他眼前这位了。 纯阳哲圣仙人之徒。 “仙人之徒么……” 阳翰道君笑了笑，收回目光，不再多看，径直坐着云榻过正门，进入凌霄大殿。 乾天大殿，其虽名为大殿，实则是一座界天。 琉璃铺地，紫青氤氲，层层叠叠的霞光呼啸上下，弥漫在左右。 各种宝光垂落，或是凝成浮台，或是宝阁，或是瑶台，或是莲舟，或是云台……等等等等，都是精致华美至极，壮丽到不可言语。 阳翰道君驾轻就熟的寻到一个高台，展袖向上。 这种事，他已经经历了三次了，算是老经验了。 接下来，不停地有各路天庭人物降临，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 渐渐的，人已经齐全，连今天的正主明华天帝都已经到了。 到最后，只剩下殿上最上层五个座位，空空如也。 那正是为人族的五位仙人所设。 “只剩下五位仙人未到了。” 阳翰道君看在眼里，静静等待，这种事他已经经历了三次了，一次比一次熟悉。 不久，只见天地倏尔一静，像是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物事统统都被剥离出去，交织而来，凝成一幅浩瀚的画卷。 画卷冉冉铺展开来，呈现紫青，文字浮现，八角垂芒，教化天下。 画卷徐徐，往下一落，化为一道人影。 “轰隆隆！！！” 人影落在座位上，发出一种不可言喻的玄妙真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耳中，令人神魂一振。 “果然，又是儒家的这位最先到。” 阳翰道君垂下眼睑，天界五位人族仙人，这位是第三位成仙之人。 儒家仙人到场之后，时间不大，只听半空中有鹿鸣之音，一位披甲老将却是跨着梅花鹿，蹄子下五彩祥云，异香馥馥，氤氲到地。 “叮当~” 梅花鹿脖颈上戴着一串紫铃铛，随着动作，响个不停。 仔细看去，老将面容上映着玉光，但是一身披甲，所形成的画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这位……还是这么的不拘一格啊。” 见着这位，阳翰道君嘴角一抽。 来人正是兵家的那位仙人，也不知道成仙之时受了什么刺激，风格变得这么诡异。 兵家仙人抵达之后，和先来的儒家仙人打了个招呼，随后身上甲叶碰撞之声响起，在座位上坐定。 “接下来的应该就是法家的那位了。” 时间不大，只见丝丝缕缕的光垂下，往下一落，化为一个伟岸的身影，龙行虎步，大步过来，威严十足。 来人正是法家仙人，端坐在座位上，目视下方，威风凛凛。 众人见到这位，都是小心谨慎，是又敬又畏。 这一代的明华天帝，行事风格多遗传了这位，杀伐果断，手段强硬。 又过了一会儿，虚空显出纵横交错的纹理，像是水纹涟漪一样，紧接着一位飘然出尘的白衣道人浮现在座位上，姿态飘飘。 “还剩最后一位了。” 众人也都知道，屏住呼吸。 殿中彻底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穹天倏尔大放光明，不计其数的紫金仙篆从天而降，凝成庆云瑞彩，璎珞垂珠。 恍惚间，紫金灿灿的光晕凭空出现，坐在座位上，光晕之中，混洞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轰隆隆！！” 整个大殿响起了海啸一样的潮音，正主到了。 五位仙人之下，是明华天帝，看着这一幕，眸光微闪，即便是已经要退位了，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不甘。 他这天帝当得实在是憋屈，或者说历代天帝当得都不怎么顺心。 有周凡这天界开辟之主在，他们就始终只能是暂时的拥有天庭。 正所谓，铁打的天界，流水的天帝。 凌霄大殿中，瑞气呈祥，紫青萦绕。 五位仙人稳稳当当地坐在高台上，下首以天帝为首的天官静立。 有小童上前敲响玉磬，清清如玉的声音向四面八方扩展。 众人听到玉磬声，都是自然而然地背脊挺直，鼻息凝神。 明华天帝咳嗽一声，他端坐在宝座上，即使是这个时候，依然是平平淡淡，不疾不徐，道：“天庭建立，已有四元之数，吾有幸承……” 明华天帝先是总结了自己任期之内的种种，旋即又说了一些场面话，便从宝座之上起身，向着上首五位仙人一拜，便退出了凌霄大殿。 这就是为什么天帝之位会为这么多人诟病的原因所在，若不是那天地大运，谁有愿意坐上这个位置。 望着明华天帝离去的背影，阳翰道君有些感慨，同时心中也升起一抹火热。 接下来，就是由五位仙人选出第五代天帝了。 法家仙人开声道：“道友，按照约定，这下一位天帝，便由纯阳弟子接任。” 第一任天帝为玉虚弟子，随后分别为三家所分，按照顺序，现下的这第五代天帝为道家所有。 “下一任天帝，吾已有属意。” 这时，周凡淡淡开口。 “嗯？” 三家仙人闻言，俱是目光闪过一抹惊愕。 旋即将目光看向吕哲圣，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期盼已久的想法。 玉虚纯阳这对不离不弃的盟友莫非是闹翻了？ “道友请便。” 可惜，事态并未朝着他们期盼的方向发展，吕哲圣淡淡一笑，并未有什么不愉的神情。 “且先容我处理一件事。” 周凡说完，便有一道玄气自身上腾起，跃之半空。 “轰隆隆！！！” 这一刻，整个天界都微微一颤，旋即无数人便看到了惊骇的一幕。 一双大手探入一方仙灵之气迷漫的仙天，十分粗暴的从中捏住一道人影。 “那是……” “这……” “妖族的那位神秘仙人。” 凌霄大殿之中，众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失神不已。 自天庭屹立以来，人族有五位仙人，独霸天界，而妖族便只有两位，雪清澜一如既往的不问世事，而另一位却是很有意思，竟是不露丝毫踪迹，若不是成仙之劫，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其恐怕也会继续神秘下去。 即便如此，成仙之后，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是身份。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神秘不下去了。 “等了这么久，就等来了这一位。”殿中，周凡摇摇头。 三家仙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无不是破口大骂，这么赤裸裸的威胁，就差没明着说了。 同时，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同为仙人，显然周凡与他们又有了差别。 周凡道：“我坐下而徒石羽颇具天帝之资，诸位以为然否？” 旋即，只听得一声剧烈的轰鸣之声，妖族的那位神秘的不知道姓名的仙人随同他的仙天，齐齐崩塌，归于虚无。 “啊！！！” 凌霄宝殿之中，一声惨叫，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阳翰道君面色绝望的看着露在他头顶的天帝玺，感受到诸多目光，面露死色。 从妖族的那位神秘仙人被现身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知道事发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同是仙人，怎么就这么脆弱，就这么没了。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阳翰道君跪伏在地，不停的求饶。 殿中众人看在眼中，却是无有一人为其说情。 上首，周凡也没有理会此人，伸手一招，天帝玺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至于阳翰道君，则是已经灰灰了去。 …… 天庭所发生的这一切，很快便在寰宇传遍。 对于第五代天帝的人选，却是没有什么异议。 洪荒大天天主石羽，与其师同为先天道体，更是承载《大衍明道经》，这么多年来，已是有了几分其师周凡当年的风范，同阶之内，少有敌手。 这样的人物，成为天帝，在众人看来，甚至还有了几分屈就。 倒是妖族的那位神秘仙人，竟是在周凡的手下如此轻易的就被抹去了。 这让寰宇诸天再一次想起了这位昔日的恐怖战绩。 同时，都在猜测周凡此次的举动。 把自己的嫡传弟子放在天帝之位上，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石羽虽强，但没有人认为他能改变现在天庭的局势。 “师尊。” 天界，玉京天。 一声帝冕的石羽来到此处，正好看到负手而立的周凡，躬身行礼。 在他的心中，周凡的地位从不因他身份的改换而有所改变。 “罢了，不必多礼。” 周凡摆摆手，他并不如何在意这些礼节。 “封神之事，已经准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