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祭品
这股没来由的冷意，让小悟空感到奇怪极了。 所幸，这股寒意没有长时间在他身上停留。当它悉数退去之后，小悟空这才缓了口气。 还没等他细想，周遭就传来一股隆冬般的木鼓声，围着篝火堆的所有人，全都手拉手，环绕着篝火开始一边跳着一边转圈。 小悟空还没反应过来，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姑娘，听到鼓声之后立即兴奋起来，几乎同时拉起他那只毛绒绒的小手。 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也跟着大家一上一下地蹦跶起来，却压根不知道在跳些什么。 可能……是某种仪式吧？ 小悟空想道。 人们跳着跳着，不禁唱起了歌来。只是，虽然能听出来人们的包含热情，可是声音参差不齐，高低起伏，颇为不整，直听得小悟空想捂住耳朵。但是他的两只手还被一左一右两个小姑娘牵着呢，他自然也没办法，只好忍着这股噪声般的歌声，跟着他们跳完。 在鼓声落下，大家跳完之后，似乎过了很久，小悟空终于得到坐下的机会，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赶快把身体恢复完全、等灵气自然恢复，之后再找机会见小虾米，然后和后者一起跑出去。 真是的……没了灵力，干什么都不方便，稍微跳一跳都会累个半死，这可不行。 还有……自己的嗓音，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发声啊？ 正当小悟空又是为此而忧愁的时候，几名青壮男子的身影逐渐走来，他们迈着坚实的步伐，两人一组，架着一根杆子在肩膀上，而杆上倒悬着一只被五花大绑的牲畜。 见他们要走进，外围的人们纷纷让开道路。几名男子喊着“嘿咻嘿咻”的口号，来到篝火堆前将牲畜架好，放火上烧烤。 众人一瞧，尽皆欢呼出声，又有得吃了。他们重新迸发了活力，继续围着篝火，跳起了狂放而野性的舞步。 小悟空自然是又被如此折腾了一番。 不远处，身为神火山庄庄主的老者看着这和和美美且温馨的一幕，不由得有些感慨，然后转过身来，对身后几人笑道： “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如这些年轻人这般嬉闹玩耍，可惜……现在我们也老了，有心无力喽！” 站在老者身后的，同样是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大抵和庄主年龄相当，且在山庄的地位也都不低，皆是长老、祭祀一职。听到庄主的慨然叹息声发出后，有一位老者笑了笑： “只是……时光没法倒流，该走还得走，我们是再也回不去当年了，这短短的几十年人生，过得可真快啊……” 说话此人，是山庄的大祭司。 庄主无奈一笑，并未继续搭话。 大祭司身旁，有一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轻念道： “如果……我们族人没有受到惩罚，可以继续修炼，或许就……” 他的话还未说完，旁边几位就齐齐变了脸色，然后不禁长叹一声，也已明白了他话中意思。 庄主眉头一皱，打断而低喝道： “火神大人就在天上看着呢，不要说这种大不敬之语！什么惩罚不惩罚的，咱过好咱的日子，祈个风调雨顺，足矣。念你是长老，这次不惩罚你，下不为例！” 这位被庄主呵斥的长老，只能无奈苦笑，默默摇头。 而大祭司撇了一眼前者，又看看庄主，欲言又止。 围在篝火旁的众人，在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将火堆上架着的牲畜们尽数享用之后，庄主抬头看天，自觉时机已到，便轻咳一声，朗声道： “各位，接下来终于到了今天的重头戏！祭拜火神！” 此时这片地界的深处，那块被黑暗笼罩之地，忽然由两束火光点亮着，通明了起来。 人们好奇地转过身去，然后看到前面那被火光照亮的地方，是一处黑漆漆洞口，里面不知有何，而距离洞口正前方不远处，早已摆着几张长桌，上面放置着一些瓜果肉类，应是祭祀品。 除却长老、祭祀，以及一些老人们，其余人大都怀着好奇之心，打量着远方那处山洞。 “各位请随我来！” 庄主一声令下，带领着全庄一百多号人，来到长桌前面。在祭祀和长老们的疏导下，大家排成整齐的方阵站好。这个过程里面，小悟空也被簇拥着站在其中。 他抬眼看着周围的人，却见人们的表情已然变换，此时大都很肃然，一改之前欢笑玩闹的气氛。 这列方阵最前面，是庄主和数名长老站着，庄主站在最中间，腰杆挺得直直的，但看着眼前祭品、以及那座洞口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恭敬和畏惧。 而摆放祭品的长桌旁边，站着两名祭祀以及大祭司。 随着大祭司呼喊出声： “神火山庄全体，向火神大人行跪拜之礼！” 后，庄主最先跪下、叩拜，然后众人也齐齐如此做。小悟空自然是不愿意，为了这个对他而言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火神下跪，但旁边的人拉扯着他，他也只能被迫俯首。 然后，两边的祭祀念起了有些冗长的祷告词，大意无非就是对火神大人的吹捧，然后请他保佑全庄人民幸福安康这样的话。小悟空感到十分憋屈，他屡屡想要爬起，可每次都被旁人摁住脑袋，重新跪回地上。 小悟空双目挣扎一会儿后，干脆也从命了，安心地听完这个祷告词。 祭祀终于把词全部念完，然后也来至众人身侧，如他们一般叩拜，但只叩了两三次首，便听得大祭司大声喊道： “全体起立！” 然后，这位白发苍苍的大祭司转向众人： “祭祀完毕，大家可以散去……” “且慢！” 庄主忽地发话，让得刚准备散开的人们再次将目光转向自己。 这位老者笑了笑： “各位莫急，还有一件最大的祭品需要献给伟大的火神大人。” 大祭司有些疑惑地问道： “祭品全都摆完了，庄主大人何出此言？” “按照以往惯例，的确如此，而今日，有了一些小小改变。” 老者露出一抹笑，道完这句话后，缓缓转身。 人群中，小悟空的眼皮没来由一跳，他好像看到前者似是不经意地撇了自己一眼，且眼神里仿佛透着些许诡异之色。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灵魂预警，莫名地，从他心底里滋生而出，令他全身的毛发倏然倒竖。 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他的眼神一时间却是释放着恐惧气息。 然后，小悟空脖子僵硬地抬起来，看向随着庄主话音落下后，由两名男子齐齐抬上来的一个，上面绑了人的十字架。 当小悟空看清楚十字架上绑着的人时，他忽然一个激灵，差点跳将起来。 那人竟、竟是…… 小……虾米！？ 小悟空目光所及，这个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年，衣着依旧是那般简陋。他的脑袋耷拉朝下，犹是昏迷不醒，对周围一切事物全然没有反应。小悟空的灵觉无法释放，也根本没办法判断他的生死状态。 他，和小虾米，终究是再会了。可是，这种情况，却让小悟空猝不及防、相当的猝不及防，他的大脑直接宕机、一片空白。 小悟空怎么也没有想到，小虾米竟是以这种方式登场的。 以……祭品的方式！？ 这也太离谱了吧！ 小悟空回过神来后，怒视老者，身子立马就要冲上前去，和他大打出手。 然后他发现，周围的人们的反应也是相当剧烈。 人们在看到小虾米以绑在十字架上的方式登场之后，不由得炸开了锅，一时间喧闹纷纷。大家伙齐齐惊愕地望着老者，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小悟空不远处，小姑娘奥薇拉还有几名同龄小孩子们，尽皆捂住嘴巴、惊呼出声。 奥薇拉身旁，林克大叔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站了出来，指着庄主的鼻子，颤声问道： “庄、庄主……这、这是……少庄主……你的儿子……对、对吗？” 虽然林克的动作对庄主很不礼貌，但人们此时并未在意这事，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老者，希望后者只是抬上来说个玩笑话，而非真的要把他当场献祭。 面对林克的问题，老者抚着胡须，是如此回答的： “小虾米的确是我，老纳齐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这一切非我所愿，起因在于小虾米他擅自跑出山庄，已是犯了大错，火神大人是龙颜大怒，便命我于篝火节的祭拜典礼上，将其作为祭品献出。身为他的父亲，我肯定是悲痛万分，但我也无可奈何，只能从命。” 只是，老者的话里，虽然表达了悲痛这层含义，可他的表情依旧是那么轻松写意，半点悲痛的痕迹都没有看到。 但，原本还有些愕然、不解，对庄主所作所为感到愤慨的人们，在听闻此言后，却是通通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然而，小孩子们是不会理解的。奥薇拉怔怔地看着架上的小虾米，泪落潸潸。 旋即，她跟在自己父亲身后，一同站出，质问老者： “庄主大人，就算是火神大人的旨意，可……可虾米哥哥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能如此狠毒！” 此话一出后，周围有几人赶忙拉住小奥薇，不让她再说话了，然后这些人以眼神示意林克大叔，让他赶紧带着奥薇拉回去。 而林克大叔却并没有照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望向大祭司，确认道： “大祭司大人，按照祭祀惯例，可以选用活人当祭品来祭祀吗？” 大祭司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这位老者并未慌乱，看了一眼庄主，心底里虽然很是不解，但经过几分沉吟，终是点点头，沉声道： “我庄并未对此有所禁止，且我族史上，的确有过类似的事件，亦是火神大人下的令。” 林克大叔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被浇灭，他只能叹了口气，牵着奥薇拉的手，退回人群。 奥薇拉挣扎不止，着急喊道： “父亲！快救救虾米哥哥啊……他要被杀死了……” 这时候，身为庄主的老者笑呵呵地开口道： “小姑娘，我知道你和你虾米哥哥感情挺好，说实在的，我也很难过，但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嘛！火神大人神威浩荡，他想要人死，谁敢不从？我劝你还是赶紧断了这个念想吧。” 奥薇拉蓦然转过身去，怒声喊道： “你骗人！你肯定巴不得虾米哥哥死才这么说的，什么火神大人，压根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