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回 见面(二)
这个人正是他的敌人,今后还有可能成为他的敌人的人,也或许,命运被上天眷顾,他们最终也能够成为朋友。 这个人就是白眉老人。 他们之间今后是朋友,还是敌人?这就要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门是开着的。 白眉老人似乎知道宁鸿远要来找他一样,屋内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琴女。 琴女是这老家伙要求的,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宁义武自然答应了他。 大厅中,这老头正在神情自若地喝酒吃肉,他似乎已经对自己的命运有了一个充分的安排,神色再也没有如同宁鸿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样慌张。 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风云人物,权赫一时的枭雄,自然与常人不一样。 那一天夜里,他想了很多。 想通之后,他突然对功名这些突然之间已经看得很淡。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曾经那么渴望的一切,今天回忆起来竟是索然无味,再也没有任何动力驱使他去追求这些东西。 与其再与那些叛徒尔虞我诈,与其为了争一口气再一次陷入那无尽黑暗的漩涡之中,倒不如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听着闲曲自由自在。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极其渴望功名的人,那一次探险让他找回了自我,他发现自己渴望权力,只是因为一种想要被世上所有人认可的心理。 他发现他从前错了,即便他拥有了那样至高无上的权力,可还是没有人认可他,除了宁鸿远。 他发现与其让别人认可,倒不如先自己认可自己。 所以,他找回了曾经迷失的自我。 宁鸿远改变了他吗?他也不清楚,至少能说宁鸿远让他重拾了久违的快乐。 现在,宁鸿远望着这老家伙一边喝着美酒,一边享受着音乐的乐趣,还真是有些羡慕这样的逍遥自在。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老家伙和那一位早已是吓得面目苍白的琴女,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这老家伙并没有让那琴女坐在他的怀里。 “这老家伙倒有些自律,居然没有将这琴女抱在怀里!有意思!” 这或许也是这老家伙曾经能够成功的原因之一,自律。 学会欣赏敌人的优点,总不会错。 宁鸿远侧过脸来,瞧见那琴女满脸苍白的恐惧,叹了口气,随后又望着白眉老人悠然自得,又叹了口气。 “难怪这人能够成为人物,断掉一臂之后,还能够这样悠然自得!” 宁鸿远一直在门口占了很久,没有进去叨扰他的雅兴。 白眉老人抬起头望着门口的宁鸿远,还是露出了微笑,毕竟,这个年轻人带给了他久违的快乐与生趣。 如果一个人活着连快乐和生趣都不曾拥有,那还活着做什么? 他甚至有一种朦胧的想法,想要收宁鸿远为徒,不,收作义子。 这当然非常难。 宁鸿远慢慢走了进去,望着眼前这个优秀的年轻人,这个别具一格的年轻人,让白眉老人觉着非常感兴趣。 “请坐!” “好!” 白眉老人虽然断了一只手臂,但是却神情自若,一边享受美酒,一边还听着琴音,极为惬意,对于宁鸿远的到来,他也不感到有丝毫惊奇,展颜微笑之后,便继续听着曲了。 宁鸿远走进屋内,眉间轻轻示意,那一名琴女便准备退下了。 白眉老人却是阻拦道:“容我把这一曲听完再说。” 此刻,白眉老人为阶下囚,宁鸿远为座上主,但是,宁鸿远还是接受了他的要求。 白眉老人没有想到宁鸿远回答得这样干脆,反而觉着很没有面子,又只好让那琴女出去。 宁鸿远见他前后矛盾,觉着他就像一个固执的老顽童一样。 “这老家伙!” 现在,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宁鸿远将价值连城的葡萄酒放在一旁,坐到了他的对面,“你好像知道我要来找你!” 白眉老人也放下碗筷,“你迟早会来,我又何必关门。” 宁鸿远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 “只为战争二字!”白眉老人一饮而尽之后,这般爽快回答道。 “你好像知道神剑宗与万剑宗即将爆发战争一样,说说你的理由。”宁鸿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再为他倒了一杯酒。 “一山不容二虎,天域西南,四面环山,物产丰美,而这这地方的人勇武刚猛,坐拥此地便得了地利的优势,进可虎视“东渡平原”,“灵江平原”,退可以完全做到自保,如此天府之地,怎么可能容得下两只雄虎?如果可以合作,我也不会派人来暗杀你,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的理想是美好的,和我年轻时候一样,给你讲个故事。”白眉老人一边品尝宁鸿远斟给他的美酒,一边如此回答道。 “什么故事!”宁鸿远追问道。 “一个属于我的故事!” 宁鸿远正襟危坐,这个话题让他感到非常有兴趣,他也想知道白眉老人这样完全凭借个人意志和拼搏,究竟是怎样成为的人上之人。 这其中必定有他了不起的地方。 一个孤儿能够走到那样的地位,绝对应该称得上非凡。 谈论还未开始,宁鸿远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战争。 战争一触即发,宁鸿远来此地,目的就是希望是不是有一个办法能够避免这场杀戮。 宁鸿远打心眼里是厌恶战争的,即便是为了统一天域,他也希望尽可能减少流血与牺牲。 战争能够将乱世之中的毒瘤除尽吗?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战争之中胜利的一方全部正义,失败的一方尽是邪恶,例如说胜利的一方尽是如同宁鸿远这样恪守自我的修武者,而失败的一方尽是如同赵长老如此见利忘义之徒,或者说是那些街边酒囊饭桶之辈,那战争就不是恶魔,简直人类所共同渴望的一味“乱世之药”。 只可惜,这一味“乱世之药”,它有毒,而且毒性剧烈,战争中失败的一方往往也有正义的勇士,那些白骨成堆的尸首之中,往往也有心怀慷慨之义的英雄好汉。 而且,最令宁鸿远最愤懑的是,战争过后的得利者,往往是那些中等阶层的地方性势力。 这些实力不会如同他这样的塔尖势力一样,为了战争必须身先士卒,甚至动不动就要冒着被暗杀的危险,也不会同父亲,四大圣使一样,为了战争,必须时时刻刻呕心沥血地进行运筹帷幄,也不会如同那些塔底的苦难人一样,将生命埋葬在无尽黑夜之中。 他们这些中等势力的人,就好像一群被塔尖圈养的土狗,他们根本不用考虑战争的胜利和失败,因为哪一方胜利,他们就倒向哪一方,不用承担战争失败的痛苦,而且还会从这战争之中成为暴发户。 他们默默无闻,不图名却争利,却像一只只苍蝇一样,令宁鸿远极其讨厌。 这些苍蝇就是武境世界之中,各个地方的家族势力。 这些势力就好像蛀虫一样,啃食着曾经先皇用鲜血换来的和平。 如果战争是这些人的得利品,宁鸿远还有什么理由主动去挑起这样一场战争呢? 当然,最为主要的,还是他觉着万剑宗势力不容小觑,即便神剑宗获胜,那也是惨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的结局也只能让其他势力趁火打劫。 这一点,是宁鸿远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宁鸿远要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