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 关系网

    在军工领域，骏马武器公司是无可争议的巨无霸，那些零星的家庭式作坊，对骏马武器公司的霸主地位构不成任何威胁，所以李牧也就听之任之。

    西蒙·斯蒂尔要做的肯定不是家庭式作坊，这家伙所求甚大，给詹姆斯·加菲尔德的捐款就达150万美元之巨，这个数目，即便西蒙·斯蒂尔是“曼哈顿房东”也会感到肉疼，当然了，这也肯定不是西蒙·斯蒂尔一个人的钱，想在军工领域向骏马武器公司发起挑战，依靠个人的力量不大可能，看看春田、柯尔特、温彻斯特的下场，西蒙·斯蒂尔还不知道拉拢了多少盟友，这才能对李牧硬气的说一声“不可能”。

    要拒绝李牧这样的大资本家是需要勇气的，李牧虽然没干过炸毁人家工厂的事，但在路易斯安那州临近的德克萨斯州，李牧也是声名狼藉，当初仅仅是只因为一个小小的贸易纠纷，协会主席都被人当街枪杀，随后导致势力庞大的德克萨斯棉农协会分崩离析，这个前车之鉴，应该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了。

    有些事，可一而不可二，骏马集团可以在千里之外的德克萨斯为所欲为，在纽约还是要注意影响，而且李牧确信，就算找人干掉西蒙·斯蒂尔，路易斯安那州也不会退缩，这件事已经超脱了商业竞争范围，不是简单的暴力能够解决的。

    “好啊，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我还能说什么呢？祝你成功。”明白了西蒙·斯蒂尔的态度，李牧也就不在强求，骏马武器公司在军工领域的强大不仅仅体现在市场地位上，同样体现在生产武器所需要的原料供应链上，西蒙·斯蒂尔既然要挑战骏马武器公司在军工领域的垄断地位，那么就要做好所有原料都从欧洲购买的准备。

    生产武器所需要原料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钢材，现在已经不是五十年前，随便用什么钢材捣鼓出来武器就能去找战争部忽悠，因为合金钢的出现，武器对于强度、耐腐蚀度、耐磨损度的要求越来越高，目前在全球范围内，也只有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才能生产最好的合金钢，而只要李牧不同意，西蒙·斯蒂尔根本不可能从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得到哪怕一磅钢材，而如果西蒙·斯蒂尔采用劣质钢材生产武器，那么武器的参数肯定不合格，最起码按照骏马武器公司的标准不合格，这样的产品，即使路易斯安那州政府下单采购，恐怕路易斯安那州的警察们和国民警卫队也不会接收。

    拒绝就拒绝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李牧回到总督岛，马上接通了安德鲁·卡内基的电话。

    “如果拒绝出售钢材的话，那肯定会影响到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的声誉，同时，如果西蒙·斯蒂尔不怕花钱，那么他们通过欧洲方面的渠道可以获得同样的钢材，所以我们不如提高价格，就把价格控制在他们的成本线以下一点点，这样既不会影响到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的声誉，我们也能赚到足够的利润。”安德鲁·卡内基是合格的商人，不管什么事，都要以符合公司利益为主，这个态度值得鼓励，但可惜的是，和李牧的预期不符。

    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研发出了合金钢，将全世界武器的标准一下提高了一大截，钢材这东西同样是国家的生命线，所以为了维护利益，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甚至没有前往欧洲申请专利权，也没有授权欧洲的钢铁企业生产合金钢，欧洲的军工企业如果想要获得合金钢，就只能万里迢迢跑到美国来买，这为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带来的大量利益，同时也为纽约海关带来的更多税收，如果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现在要说出售专利使用权，恐怕爱德华·杰弗里第一个不答应。

    安德鲁·卡内基说的没错，如果西蒙·斯蒂尔不在乎成本，一心要挑战骏马武器公司在军工领域的垄断地位，生产和质量和骏马武器公司一样的武器，那么西蒙·斯蒂尔可以选择从通过欧洲渠道获得合金钢，这会大大增加西蒙·斯蒂尔获得合金钢的成本，但在很多时候，成本从来不是做出决定的唯一因素。

    当然了，想挑战骏马武器公司在行业内的垄断地位困难不止原材料这一点，大量熟练的工人和受专利保护的先进武器同样是制约竞争对手的因素，不过这都不是关键问题，熟练工人可以慢慢培养，专利可以迂回获得，只要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个命题对于西蒙·斯蒂尔来说同样成立。

    “安德鲁，回去看看咱们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和骏马集团签订的协议吧，骏马集团和所有原材料供应商签订的协议都具有排他性，在美国范围内，所有骏马集团的原材料供应商都不能和对骏马集团下属子公司具有竞争性的企业合作，也就是说，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选择了和骏马武器公司合作，那么就不能和美国范围内任何其他军工企业合作，这当然也包括路易斯安那州的军工企业。”李牧打电话不是请求安德鲁·卡内基配合，而是提醒安德鲁·卡内基不要违反合同，现在看起来，这个电话很有必要。

    “有这样的条款？”安德鲁·卡内基果然不太清楚合同的细节。

    虽然李牧也有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的股份，严格说起来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和骏马集团都是自己人，但毕竟是两家公司财务独立，所以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和骏马集团的合作也是按照正常商业规范操作，骏马武器公司从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订购合金钢，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也没给骏马武器公司任何折扣，所以，合同细则苛刻一点也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嗯嗯，可以理解，李牧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法务部门近百名工作人员可不是做慈善，这年头的商业合同也不要动不动就说什么公平公正，连政府部门都做不到，企业就不用说了。

    “肯定有，不仅仅是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就连杜邦公司也一样，杜邦公司从骏马集团获得无烟火药的专利授权，其中一项要求就是，在美国范围内，杜邦公司不能将无烟火药卖给除了骏马武器公司之外的任何一家军工企业。”李牧哈哈大笑，要不是当初法务部门留了这么个小尾巴，现在要安德鲁·卡内基拒绝向西蒙·斯蒂尔供货还真不容易，说不得，李牧也要给安德鲁·卡内基一些补偿才行。

    现在就不用补偿了，有了排他性条款，李牧提醒安德鲁·卡内基简直就是天经地义，只要安德鲁·卡内基没发疯，那么安德鲁·卡内基就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安德鲁·卡内基确实是没发疯，不过肝疼是避免不了的，隔着听筒，李牧都能听到安德鲁·卡内基悔不当初的哀嚎：“该死的里姆，你怎么能这样？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赚钱，难道没有你的份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问题是，当初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和骏马集团签订排他性协议的时候，美国就只有骏马武器公司这么一家军工企业，所以那些排他性条款怎么看都是画蛇添足，这会儿终于有人认识到李牧的前瞻性了，这就是天份，学不来的。

    其实卡内基-里姆钢铁公司这样的排他性条款还算是好的，骏马武器公司还有一些配套工厂，比如生产枪托的木材工厂，生产枪带的帆布工厂，甚至是生产枪油的化工厂，压根就都是骏马集团的下属子公司，就算没有那些排他性条款，西蒙·斯蒂尔也不用想从这些公司获得任何配件。

    如果李牧愿意的话，李牧甚至可以让西蒙·斯蒂尔工厂的产品没办法通过铁路进入新英格兰地区，这就是李牧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关系网，根本不是随便一个外来者就可以轻松突破的。

    有了这个关系网，这也就意味着，西蒙·斯蒂尔如果想向骏马武器公司发起挑战，那么西蒙·斯蒂尔就要从无到有建起一套完整的生产线，从钢铁厂到伐木工厂要应有尽有，真不知道如果西蒙·斯蒂尔知道这个事实之后会不会后悔。

    更让人难过的是，即便西蒙·斯蒂尔建起一座钢铁厂，那么钢铁厂也会因为没有专利授权而无法生产符合要求的合金钢，如果想解决这个问题，那意味着西蒙·斯蒂尔还要建设一个钢铁实验室——

    更让人简直绝望的是，实验室还并不一定能出成果。

    对了，如果西蒙·斯蒂尔想把产品卖到新英格兰地区，那么或许西蒙·斯蒂尔还应该修一条铁路，当然了，到那时西蒙·斯蒂尔就会发现，她要面临的困难并不会比挑战骏马武器公司少多少。

    所以，恐怕西蒙·斯蒂尔现在还不清楚要挑战骏马武器公司在美国·军工行业的垄断地位要面临多少困难，如果西蒙·斯蒂尔一开始就知道这些，真不知道西蒙·斯蒂尔能不能鼓足勇气。

    所以说，玩房地产的真不如玩重工业的，老老实实的盖房子收房租多好，非要一头扎进一个陌生领域，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好吧，好吧，我当然会遵守合同，谁让你是里姆呢——”安德鲁·卡内基还是满腹牢骚，但却不得不屈服。

    挂掉安德鲁·卡内基的电话，李牧又打给亨利。

    “我听说德克萨斯州想从路易斯安那州订购武器，告诉阿奇尔，我很不高兴，所以明年，骏马集团会减少给德克萨斯棉农协会的订单。”李牧这是要釜底抽薪，德克萨斯州和路易斯安那州都是民主党的大本营，这两个州的农场主都是奴隶制的坚定支持者，虽然德克萨斯棉农协会这两年再没闹过什么幺蛾子，但只要李牧不高兴，那么就可以拿德克萨斯人出气，这确实很没道理，但又能去哪里说理去？

    阿奇尔·特里萨现在的职务是伊利诺伊和印第安纳农产品公司的总经理，这个前德克萨斯棉农协会代理会长终究还是没能留在纽约，他卖掉了在德克萨斯的农场，从李牧这里以十二美元一英亩的价格从印第安纳州购买了6500英亩土地，现在是印第安纳州最大的农场主。

    虽然阿奇尔·特里萨现在已经和德克萨斯棉农协会没有任何关系，但毕竟还有几分香火情，阿奇尔·特里萨现在充当骏马集团和德克萨斯棉农协会之间的联络人，所以这一棒子虽然最后会挨在德克萨斯棉农协会身上，但挥动棒子的人却是阿奇尔·特里萨。

    “路易斯安纳州有军火公司吗？”亨利所有的精力都用于管理骏马集团庞大的产业，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小道消息，这算是李牧和亨利的分工，李牧负责开疆拓土，而亨利负责改土归流。

    “现在还没有，不过估计应该很快就会有的。”虽然有很多困难，但李牧从来没小看西蒙·斯蒂尔的决心，否则，李牧就不会约西蒙·斯蒂尔见面。

    没错，李牧和洛克菲勒这帮人位于纽约，乃至整个美国经济金字塔的最顶端，但处于这一集团的，并不仅仅只是李牧他们这些人，南北战争摧毁了南方的工业基础和整个经济生态圈，严格说起来，李牧和洛克菲勒他们这帮人都是南北战争的既得利益者，虽然南方的种植园主们在战争中元气大伤，但他们毕竟并没有消失，数百年的积累还是很恐怖的，一旦这个团体完成整合，他们就会爆发出强大的能量，西蒙·斯蒂尔只是他们的代表，在西蒙·斯蒂尔身后，还影影憧憧的站着无数不甘心失败的家伙，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即将发起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