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7 雪灾

    纽约的雪要么是不下，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一天之内就完成了从小雪到暴雪的转变。

    从一月十二号开始，一直到一月十五号，大雪一直下个不停，纽约市政府在一月十三号发布了暴雪预警，提醒纽约市民注意，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措施。

    不能怪纽约市政府应对不力，这个时代的政府效率就是这样，指望政府救灾是不可能的，想要平安度过雪灾，更多的还是要靠市民们自己的努力。

    没错，就是雪灾，纽约市政府发布预警的时候，纽约市的对外交通已经全部断绝，不仅仅是铁路，就连港口也无法正常运行，往常三个小时的吞吐量，现在要整整一天才能完成，纽约港外准备进港的轮船排成长队，很多船员不堪忍受，直接乘坐小艇抢先进港，这也导致效率进一步降低。

    “一磅土豆现在涨到了0.5美元，一蒲式耳小麦的价格翻了三倍，市场上所有的牛肉已经销售一空，原本充足的海产品也不见了踪影，我们的两列火车被困在沃特博里无法前进，最多到明天下午，食堂所有的储备都将耗尽，我和警察局以及海关都打了招呼，但他们也无计可施，除非天气放晴，否则我们的企业食堂明天下午就要被迫停止运行。”亨利的眉头皱成一团，这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雪灾打乱了正常秩序，亨利也无可奈何。

    雪灾造成的影响非常严重，纽约市昨天有近七百人死于严寒，活下来的人饥寒交迫，市场上所有的食品都已经消耗一空，商店全部挂上“停业整顿”的牌子，纽约市政府虽然想尽了一切办法，但在残酷的雪灾面前，仍然是杯水车薪，骏马集团现在也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为了向员工们提供最新鲜的食物，骏马集团的食堂都是直接从斯普林菲尔德购买食品，这些食品通过铁路直接运到纽约，平均每隔一天就要发一班，现在因为雪灾，火车停在距离纽约一百公里外的沃特博里无法前进，骏马集团的企业食堂即将无以为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亨利简直愁白了头，最终还是只能向李牧求救。

    “可以向周边城市购买吗？雪灾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哪怕价格高一点也无所谓。”李牧也没碰到过这种事，纽约的冬天虽然一直都很冷，但这还是李牧几年来第一次在纽约体验雪灾，这滋味——确实不怎么美妙。

    就在李牧的办公室下方，梅森正领着几十名安保人员除雪，大雪同样影响到了总督岛，积雪最深的地方达到两米左右，总督岛外围种植的松树已经被压断了好几株，主楼附近的绿化带也全部被积雪掩埋，甚至连马棚都被压垮，梅森这几天的主要任务就是除雪，否则的话，大雪能把整个总督岛埋起来。

    为了绿化总督岛，李牧从纽约市周边购买了数百株树龄在百年以上的大树，几乎将纽约市周围的大树全部买走，李牧的办公室下就有一株树龄在600年以上的橡树，梅森正和十几名安保人员一起，将绳子套在被积雪压弯的树梢上，喊着号子一起拉动，试图将树上的积雪抖下来。

    “交通已经完全中断，连火车都无法运行，运河也已经封闭，就算是周边城市有储备，也无法解决咱们的麻烦。”亨利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结论是完全不可能实现。

    作为美国人口最多的城市，纽约现在大概有200万人左右，因为全美汽车拉力赛纽约站正在进行中，有超过十万名游客也被困在纽约，这更加剧了纽约市的困境，不仅仅是骏马集团的食堂面临断炊的危险，包括克林顿城堡酒店在内的所有旅馆酒店，也面临着食物短缺的困境。

    “喂——”李牧拿起桌上的电话想拨给威廉·范德比尔特，但电话里传出的只是忙音，估计电话线也被大雪压断了。

    作为全美范围内的铁路巨头，李牧相信只要威廉·范德比尔特愿意帮忙，那么就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愿意出钱，李牧相信没有美元解决不了的问题。

    窗外梅森他们终于成功使橡树晃动起来，或许是严寒降低了橡树的坚韧程度，橡树上的雪并没有掉落，反而整株树“咔嚓”一声从中折断，这让李牧更加心烦意乱，忍不住推开窗子怒吼一声“安静点”。

    正一脸惊讶的梅森他们满脸不知所措，送咖啡进来的格洛莉娅也被吓了一跳，看向李牧一脸担忧。

    “没事的，待会去看看初雪，让她多出来走一走。”李牧不想让格洛莉娅担心，努力向格洛莉娅挤出个微笑。

    初雪怀孕已经超过六个月，预产期在今年的四月份，现在的初雪是所有人的重点保护对象，特别是严母，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初雪，严禁初雪进行任何有可能发生危险的活动，现在是雪灾期间，对于初雪来说，就连散步都成了奢望。

    “好的，初雪正在和桑迪下棋，你不用担心。”格洛莉娅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金丝雀，知道这次雪灾的严重性，但格洛莉娅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让李牧不为琐事烦心。

    虽然不甘心被“禁足”在卧室里，但初雪对于严母的安排也是无力反抗，幸好有桑迪陪着初雪，这让初雪的心情开朗不少。

    等格洛莉娅关上门，亨利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请海岸警备队帮下忙？军舰在这样的天气里肯定可以出动，只要他们有足够的理由。”

    亨利把主意打到海岸警备队身上，这的确很有可能，因为李牧和阿尔弗雷德·马汉、乔治·杜威等人的关系，李牧和海军的关系一直很好，只要李牧出面，海岸警备队一定会帮忙，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二十一世纪，李牧经常在网络上看到美军部队在自然天灾中袖手旁观的帖子，曾经李牧也吐槽美帝的军队没有同情心，现在李牧才了解，美军部队并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职责所限，美军部队不能向灾民提供帮助，这超出了美军部队的责任范围。

    按照相关规定，美国·军队的责任仅仅是在国内遭遇自然灾害时提供安全保障，其他任何方面都不得插手，这从根本上杜绝了军方插手地方事务的可能性，在自然灾害中，负责提供救助的是国民警卫队，或者是相关责任机构，军方没有权利提供帮助，也没有义务。

    当然了，无法提供帮助也是相对而言，如果李牧这个级别的大佬出面，肯定可以让海岸警备队放弃一部分固执，最起码派船打通运河是可行的，这并不需要华盛顿批准，即使是需要战争部的命令，李牧也把握弄得到。

    “我试试看，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你联系一下威廉·范德比尔特，让他想想办法。”李牧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管是不是可行，先试试再说。

    大雪造成了严重的交通阻碍，距离超过二十米，视线范围内就只剩下纷飞的雪花，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没有了天际线，也没有了海平面，这种天气民用船只是不可能出航的，就算是从总督岛到炮台公园这段对于交通艇来说已经熟悉至极的航线，梅森也不敢怠慢，亲自把着船舵，控制着交通艇慢腾腾的往前挪。

    炮台公园的码头已经完全被大雪掩埋，负责码头安全的安保人员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清理一次积雪，交通艇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撞在码头上，这才完成了这次不寻常的靠岸。

    为了应对积雪，爱德华市长参考了阿瑟的建议，以“以工代赈”这种方式组织纽约市民上街清扫积雪，参与扫雪的市民没有薪水可领，但可以领取一定的食物作为回报，这在雪灾期间比现金更珍贵。

    所谓的“清扫”，并不是将城内的积雪全部清理出去，只能是堆在路旁，清理出一小段路面，汽车就在这狭窄的通道中缓慢前行，道路两旁的积雪甚至挡住了路两旁商店的橱窗，只要人们有所懈怠，路上的积雪在短时间内又会累积起来，纽约好像要一次性下完一年的雪量，让人忍不住咒骂。

    在将总督岛卖给李牧之后，海岸警备队将司令部搬迁到布鲁克林的弗莱布徐街，也就是未来的展望公园，李牧的汽车在骏马广场被堵了一个半个小时，这才艰难抵达。

    “哈，里姆，让我猜猜，这个天气里你来找我，一定没好事。”海岸警备队司令福特·汉弗莱少将亲自接待李牧，对于海岸警备队来说，李牧可是稀客，这还是李牧自从买下总督岛之后第一次拜访海岸警备队。

    “你都知道了，外面大雪纷飞，你却在壁炉前喝着热腾腾的咖啡，人生真不公平，看看你再看看我，或许当初我选错了职业。”李牧确实是很羡慕福特·汉弗莱，在这个天气里能有一杯热咖啡，确实是享受。

    军队的福利待遇还是很不错的，薪水虽然不多，但用来养家糊口却是足够，而且军队中还有各种隐形福利，这是外人无法体会的，相对于后娘养的陆军来说，海军就像是王子一样让人羡慕，至少在雪灾的天气里，海军的供应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一点就连李牧这样的大亨也做不到。

    “你要是愿意从军的话现在也不晚，阿尔弗雷德一定会让你免试进入安纳波利斯军校，毕业之后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去的部队，相信部队指挥官一定会举双手欢迎。”福特·汉弗莱随意调侃，李牧这辈子肯定是不会从军了，所谓的羡慕也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要想融入西方社会，从军是一个简单快捷的方式，军人一直享受特殊待遇，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仍然有很多人把这当成是个捷径，特别是对于法国、美国这样的移民国家来说，从军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把法国归类为“移民国家”看上去好像不大和谐，实际上从十九世纪开始，法国就一直试图吸引移民，这种方式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达到顶峰，当时只要有人愿意从军，就可以轻易获得法国国籍，这也为未来的“法兰西斯坦”埋下了祸根。

    “说点实际的吧，你知道现在外面已经糟糕到何种程度，难道你就不能做点什么嘛？明明你们能办到，但却躲在军营里无所事事，这可真让人嫉恨。”李牧直截了当的抱怨，根本不加丝毫掩饰。

    在美国，军人的社会地位还是比较高的，但在很多时候，军人也会自觉或者不自觉的背锅，除非在战时，军人和总统一样都是挨骂的对象。

    “我能做什么呢？难道派人去为市民煮咖啡吗？那可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福特·汉弗莱得意洋洋，丝毫没感觉到羞耻。

    西方社会还是很有“骑士情节”的，他们忠诚、勇敢、坚毅、虔诚，人格上几乎完美无缺，如果人世间有一种人可以被称为“完人”，那大概就是对骑士的总结。

    当然了，光鲜的表面下掩盖的大多是不堪入目，骑士精神在西方是被神话了，对于很多“骑士”而言，骑士精神只是一种美好的希望，并不是必须遵循的规范，骑士的作用只体现在战场上，生活中骑士的表现未必强过普通人。

    就像福特·汉弗莱一样，虽然福特·汉弗莱一直以骑士精神标榜自己，实际上在雪灾肆虐的关键时刻，福特·汉弗莱更可能眼睁睁看着市民饥寒交迫而死却不会伸出援手，而且还振振有词，这就是福特·汉弗莱所谓的“骑士精神”。

    “最起码你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说打通运河——我们都知道你们海岸警备队有这个能力，而且这也在你们的职责范围内。”毕竟是有求于人，李牧不可能把话说的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