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玄都炼神终有法(下)
“家师还好,只是在南荒十分寂寞,经常念起师叔。” 身背四剑的蒙面道人淡漠地说道,即便此刻面对岳峦,他的声音之中也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玉景道无有山门,皆是师徒相传,整个门派犹如一张无形大网,乍看之下踪迹全无,却是绵绵若存,处处可见端倪。 “一别多年,很久未见了。” 岳峦难得的叹息一声:“咱们这一脉都走得艰难,你师父他在南荒支应这么多年,他也有他的辛苦。” “师叔大隐于中土,只是上古地府已然现世,本门之中的许多秘密恐怕也要随之展现在玄都宫面前。家师的意思是既然中土马上要成风口浪尖,也就失却了原本的清净,还请师叔前往南荒一会。” 蒙面道人静静地说着。 “我不能证就地仙之位,只有在天劫之下苟延残喘,就是去了南荒恐怕也成不了什么事情。” 岳峦一手抚须,周身气机内敛,韬光养晦之下任谁也看不出这位居然是劫法宗师,真仙一流的人物。 “上古地府重开,关系到本门的根本,你师尊在南边辛苦经营,也是为了今日。我既然身处局中,更不可置身事外。” 岳峦说着望向另外一边的白猫:“你们那边的打算还没有变吗?” “白祖说过,因为那人想要重建天庭,因此布置得如今上古地府之中的封禁松动,若是能够顺手施为,或许能够如同当初阴阳界一般有所作为……” 白猫小心地说着。 “阴阳界内不过封禁了一头赑龙,那里甚至不能算是玄都宫的诸多锚点中的一处。当初那一局中你们之所以有回旋的余地,就是因为玄都宫能够借着佛门的轮回六道重新加固那处锚点。上古地府之中的妖神可是有一十三位,若论他们当年的排位,可都是在那头赑龙之上。” 岳峦冷眼瞧着眼前的白猫:“而且倒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当初在阴阳界,你们也算是打了玄都宫一个冷不防,那里你们凭什么觉得可以在玄都宫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事情?” “事在人为,也不是人人都愿意有个玄都宫挡在天上。” 白猫恭敬地说道。 “我也不喜欢玄都宫。可是就好比你们家那位老祖,他一日丧胆,一辈子都是胆寒。当年他在玄都宫手下吃了那么大的亏,我原本以为这辈子不敢进中土。前几日听他说要再来中土,我还道他终于转了性子,重新有了些胆色,这么一比你倒是比他还有些胆色。” 岳峦将双眸在那白猫身上扫过一眼。 “有了玄都宫,对于我等而言的确是身上多了一道枷锁。若无玄都宫,此方天地绝对不是眼前的样子。” 眼前这头白猫的出处,岳峦自然是知道根底。 当年太古妖神固然几乎被全数封禁,但这世上已然有几个苟延残喘之辈,至于那些妖神所留下来的苗裔,更是数不胜数。 再加上他们那些承接上古秘术的传承,放到今天的天下间的确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可到底也只是玄都宫光焰之下的影子。 之所以能够存在,那是因为还没有照到罢了。 “不过你们憋了这么久,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岳峦看着眼前的白猫:“我有心在上古地府之事上有所作为,不过却是与你们无关。我若是运用些心思,玄都宫能容得下我这个玉景道的门人,若是跟你们联手,哼哼,真觉得东海这么安稳么?” “前辈能跟晚辈这样讲话,足见前辈还念着当初与我们相交的过往。那晚辈也就跟前辈交个实底,玄都宫如今已经将诛灭妖神之法近乎完成,我们此刻若是再不有所行动,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诛灭妖神之法? 岳峦皱紧眉头。 上古妖神不死不灭,不仅是一个人所众知的事实,更关乎到法理的的一个基本。 因为妖神的湮圣之法,能够成就的根基就是将自身与法则融为一体,令彼此无二无别。法则若是存在,则妖神因之存在。 甚至有许多妖神都占据了此界之中最为根本的法则。 这与传统意义上的修行不同。 修行人天人相争,重点就在于利用这些法则来增强自己。 而对于妖神们来说,天地之间本来存在的法则都是他们成长路上的养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当初没有将这些妖神尽数诛灭,那么最终的结果也是此界的所有法则皆被一头巨大的妖神占据,并与其连为一体,在这之后它会向着更远处的宇宙进发。 这条湮圣之路如果走到最后,那就是妖神吞灭一切的终局。 所以这条路也注定不可能走通。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这才是自然的玄理。 要想统摄一切的结果就是被封镇于各处,成了承接这处天地体系下种种压力,维持天地不至于崩灭的“锚点”。 任何想要统摄一切的力量必然会遭到反制,这是玉景道所尊奉的玄理。 当年的太古妖神想要统摄一切法则,则有被封禁于幽暗的反制。而当初五方五帝想要立上古天庭,自然也就会迎来天地厌弃的终局。 从这个角度来说,岳峦相信未来等待玄都宫的结局也不会十分美好,虽然玄都宫已经努力的避免沾染这些因果,但是有些事情是注定无法逃脱的。 “他们不会做的。” 岳峦看着眼前的白猫:“自从上古天庭陨落,天崩地裂以来,维系此界的整个体系乃是玄都宫联合诸方一同完成不假,可是真正的根基就是作为锚点的上古妖神。天地分裂之力,万物流转之法,这些压力都牢牢锁在了你们那些祖宗的头上。玄都宫真要把他们灭掉了,有用谁来顶起这个局面呢?除非……” 岳峦想到了某个可能,眉头不由得紧皱。 难道玄都宫对于此界的未来终于下定了决心,并且开始着手施为了吗?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望向天空。 自己也许的确沉寂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