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尊荣背后

    金飞环抓过易水峰右手，以小刀划破腕前血脉，将小刀幻化为一条微小铁蛇，凑到破口前。小铁蛇自破口游入血脉，周身绕行三遭后回归金飞环手心，身带淡淡臭味，又有些酸气。金飞环将小铁蛇收回体内，以神魂血身熔炉加以化散与锻合，须臾，手中浮出一只黑里透金的四须怪蚁，一分长短。

    金飞环道：“等我将它喂至两指身长就可以凭它探索本体所在了。你先带他回去吧，根治之前绝不能让他服用蕴有金灵的灵液与灵食。其余无碍。”

    胡有翼欣喜应下，带着易少峰离去。

    狄冲霄感慨之余猛然发现小奴正盯着自己看，心下一颤，苦着脸求着金飞环收回小奴姐，不然又要变身花绣邪人了。

    “主人，难得出来一趟，好闷的，现在坏小子也算是半个主人了，要不，只刺半身？”小奴摆动着蛇尾绕着狄冲霄打转，盘算着这回要刺什么花绣。

    金飞环道：“闷就替我打麻将，若你能和个三十二番以上的牌就给你刺半身；若是八十八番以上，全身。”

    “我当真了哟。”小奴游到位子上坐好。

    对手是新上台的绝崖卫神将与天瀑卫神将，皆是灵神境八品，没了韩元尊就是头魁有望，可一个祖物被盗，一个心念奇珍，便联手上台赌赌运气了。

    一个时辰后，在百味灵浆与恢复神系治疗下，狄冲霄恢复了八成，哪还肯坐着打麻将，偏事情是自己挑起头的，实在没那个脸皮就此取消，手痒之下得云逸同意后来了个文武双比：官双妍与金飞环在台边继续与人文斗；另行划出大半地域，供狄冲霄与有心一斗高下的强手武斗。什么时候武斗败了，文斗也就散了。

    赌战与比战夜以继日，到得第三日傍晚时分，天台与地台的擂主确定下来了，一是狄冲霄，一是楚狂风。此种三天差些就进入尊荣决胜的情况，自有大比武以来也就一次，是官双妍伯爷爷官大道，台上无十数之将，却是无意头魁，是为出任神隐神尊做个铺垫。

    狄冲霄连胜五百七十一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好在始终没有厉凤鸣一级的灵神强手登台，总能借着试图捡便宜的“弱者”得到足够的喘息时间。

    楚狂风连胜更多些，因而气色比狄冲霄更差些，头发翘着、胡子残短，眼圈也是一青一紫。跃到地台，看向狄冲霄，颇是不满地道：“都怪你小子。”

    狄冲霄奇道：“怪我什么？”

    “不怪你怪谁，先是乱舍宝贝，引走大半人；接着瞎放消息，害得好些个强手都跑去你那打麻将求输去了。打得不过瘾。你那怪女人没胡扯？”

    “楚伯，天下间只有一个男人是环姐绝不会骗的，那就是我。”

    “这倒是，真想看看星解里面写得是什么。”楚狂风理理头发，又道：“眼下虽是你伤我也伤，可你小子有雷灵与木灵奇珍帮场，胜算至少七成。楚伯绝非韩元尊的对手，就算此战得到头魁也没意思，这头魁战就不用打了，让你家邪女人送一根风灵树笛。邪门了，你小子先前真没出千？怎么一做成大牌就和不了呢？”

    狄冲霄忙正色摇手，心下却是发虚。

    原来对赌楚华牌档时，狄冲霄确是没用流电环与赌术出千，可脚面被邪怪姐姐踩得生疼，无奈之下只好用隐神神系的衰气小小破坏一下大牌了。

    “总之有古怪，你小子可要藏好尾巴，别让楚伯抓到了。云老叔，狂风认输。”楚狂风跃下地台。

    云逸上台道：“你小子实是大比武有史以来最无威严的头魁，最胡闹当之无愧。瞧你这背上的邪媚花绣，也不知有多少女人家想扒了你那层皮。”

    “这不挺好的么。输赢都开心。”狄冲霄大笑。

    照例，尊荣战头魁宴开始前，头魁是要单独接受皇帝陛下的接见的。因着狄冲霄认了皇后做干奶奶，自家人见自家人就没了那么多规据，也是怕没狄冲霄管着，那些邪的怪的疯的妖的淘的会惹事，便吩咐他定要带着金飞环诸女一起去。

    听着周遭亲人的低笑，梅慧慈轻哼：“什么叫护短？没了尊荣，得了头魁又有什么意思？干孙儿能打赢韩家小子就是最大尊荣。”

    华天岳道：“说得是，事前可是没人能想到那小子能打赢，打平就是奇迹了。官家丫头，老皇帝要从你那抢人了啊。”

    官双妍笑道：“那小子，天下间就他师妹能管得了，陛下想抢就抢呗，不稀罕。”

    华天岳道：“尊荣战的事等会说。冲霄啊，你那王女媳妇寻求援军的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给予你建卫符节，连升三级到神将，麾下可有十个百御与一个独行战御，上下人等悉由你自行挑选与任命，且天仙百御划归冲霄卫。你小子也是个懒人儿，没人帮着，只怕三五十年连天仙百御也是凑不齐人，所以本皇会选派百人合成一御给你充充门面。”见狄冲霄有意张口，一摆手道：“如今你也是皇亲了，没个应有排场你干奶奶会被人笑作只厚手心，不爱手背的。”

    一顶大帽压下来，狄冲霄明知老皇帝话中有怪也只能认下了。

    华天岳又道：“神隐那边也一样，楚老哥说了，尊荣战后你就是独自成组，是没有既定职司的巡镇组，万事皆可管，一切事务由你自掌。聂老哥一向最是爱才，不想你小子受神隐七辅的掣肘，就点名补你进入神隐长老堂做个隐令使者，职责还是总巡，但以后只有长老堂能管你。得人恩惠就要回报，聂老哥万事缠身，你自是要分忧，神隐总辖的璞玉院就没个能呆长的教习，挂个名，有空就去跑跑看看。”

    狄冲霄叹道：“榨油也没这么榨的，小子能说不么？”

    华天岳道：“当然可以，皇帝也是讲理的嘛，卫军的事，本皇说了算，神隐的事你自去找你楚爷爷商量。神隐那边松口，卫军也松。”

    “那就算了，楚爷爷就等着我送上门找揍呢。”狄冲霄道：“说说尊荣战吧，双妍总是含糊其词。”

    “这事要她说？你个懒小子就不能多打听一下？”华天岳面色一沉，轻叹：“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只剩一人的火种卫么？安和，大华地理图。”

    大皇子华安和走到正东墙边，以神光点墙，令一幅大华地界的山河地理图显现。

    地理图地域极大，可人所居住的地域加一起也是相对很小，居住地域以城为中心各有不同大小圆圈的划定，圈线有赤橙紫蓝绿青白七色，赤色像征极危，白色代表安居。圆圈中有七色小点，分别代表灭神宗门的方位与实力品级，以红色为最强，白色最弱。相对而言，点越多、色越深，就意味着圈线色越淡，皇都炎龙城就是内里赤红点多的白圈。

    荒野同样是七色圆圈处处，近半圆圈有所交集，内里皆无点，改以七色小兽头，惟妙惟肖，兽头所在就是兽群凶巢所在。

    华天岳道：“无论光明宗怎么说魔皇，可她到底是人世最强者，且对寻找兽神真相极为热衷，因而对世间凶兽具有极大威慑。那时尽管人世灭神大战不休，兽袭确是少了很多，扩张吞并之下，各国各宗的地盘都比现在大得多。地盘大了，圈内人就能活得好些。随着魔皇逝去，不到五十年的时间里，世人不仅尽丢扩占荒野，连本身地域也大为缩减，大华如此大国也丢了三成。你小子所在的义天城原是蓝色内城，二十多年前成了橙色边城。若说各大灭神宗门是为保持地域不再缩减而存在，各地搜战卫军就是为夺回失地而存在。年深日久，弱肉强食，侵占故土的凶兽换了一拨又一拨，越换越强，为能针对性地减弱兽袭，尊荣战便由此而生。汇集诸卫三年生死探察而来的兽情，挑出所有蓝色及以上兽圈，若是圈数过万就由低色开始减圈，直到满万，不计代价于同一时间发起万卫强攻，能夺回就夺回，不能夺回就死拼减少凶兽数量令兽圈降色，只要兽圈降色，觊觎霸主地位的其它兽群就会群起而攻，借兽灭兽。激战之惨烈，往往令一卫全灭，拼死保下个火种也就是常事了。韩家之所以要争头魁，一是因为头魁拥有自地方卫军挑选精英补充战力的优先权，二是兽圈死战的统御与分配权。”

    狄冲霄奇道：“为什么要下放后两个权力？爷爷是皇帝，且有神隐作后盾，下个军令就成了。”

    华天岳正色道：“这就是帝皇权术。此事上无论怎么分配都会令人有偏袒之感，时间一长，怨气必聚，如何还能令灭神师死战？所以既然皇帝下达了送死皇命，就要拿出一线生机供人争，让尊荣头魁代替皇帝聚集旁人心中的怨气。其实，没有比家族利益胜过一切的韩家更适合的人选了。他们是会将有关系的卫军分配到相对弱些的兽圈，也会将不对付的卫军派到危险地域，但为了尊荣与大利，自会有尺度与底线，也一样会死拼到底。”

    狄冲霄又道：“对于危险地域，就不能和灭神大宗联个手么？”

    华天岳反问：“你小子以为狂风卫、逍遥卫、秀心卫、长空卫、雷神卫、龙华卫诸类是皇帝说一声，大宗大族就会送人来的么？这些精英中的精英实是各族各宗除守御必须战力之外能派出的最大力量了，每死一个都能令各宗主族长心痛若死。”

    官双妍接道：“其实卫军目下到底有多缺灭神师，从统帅府允许门家也能建个千人卫就能看出端倪。冲霄，有什么想法没有？”

    狄冲霄道：“要想想，虽说为能让最多人安宁就必然有人要去牺牲，但这个牺牲越少越好。唉，确是难，想起铁伯的那句话，有时要想救一些人，就不得不放弃另一些人。”

    屋中人闻言皆是心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