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死磕

    肖莹莹看着手机，紧咬牙关，忍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

    要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早就开骂了。

    但现在录制工作不顺利，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好，她可不想添乱子，只能强忍着。

    之所以差点失态，是因为她正在关注的图文直播里刷出来的一条最新消息：

    卡塞雷斯在禁区里手球！但主裁判示意不是点球！

    不是点球？！

    都他妈禁区里手球了，怎么就不是点球了？！

    她现在觉得图文直播真是很不爽，因为只能看经过别人转述的文字，无法直观的看到比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比如这个球怎么就不是点球了？

    是不是有其他的因素导致主裁判不判罚点球？或者是看错了？

    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似乎整个人都要钻进去，顺着信号传输来到卡尔德隆球场，一探究竟一样。

    ※※※

    “两个点球没判，再加上发挥神勇的布冯。这场比赛的运气似乎不在马德里竞技这边……”何塞·玛利亚也难得语气有些低沉。

    听他解说的马德里竞技球迷们情绪就更低落了。

    主场都拿不下尤文图斯，更不要说客场打尤文图斯了。这样一来马德里竞技就算能够小组出线，也是小组第二，将在十六强对阵的抽签中遇到强敌——要是能够轻轻松松晋级决赛，谁愿意一路和强大的对手死磕呢？

    而央视解说员贺平和许阳还在为高峥的第二次脚后跟射门又被尤文图斯球员用手拦下来而耿耿于怀：“这怎么能不是点球呢？！这场比赛是不是故意和高峥作对啊？两个精彩的脚后跟射门，质量都很高，结果都被尤文图斯球员用手给拦了下来……”

    “是故意和高峥的脚后跟作对吧？”许阳半开玩笑道。

    “说老实话啊，高峥用脚后跟射门还真不是他要炫技，或者想要故意制造难度。实在是这场比赛尤文图斯防守他也防得挺紧的，轻易不给他机会，所以逼得他也只能够采用脚后跟的方式来射门……实际上这两个球随便进一个那都是精彩绝伦的进球，虽然比不上他在对阵阿尔梅里亚的那个进球，但也非常精彩了，可惜……”

    中国的球迷们都在网络上骂尤文图斯，而国内的尤文图斯球迷这个时候都不敢吭声。从这个两个球上来看，他们确实有点理亏，当然主裁判要怎么判，他们也管不了。只不过因为尤文图斯以前的那些“前科”，再出现这种争议判罚的时候，尤文图斯确实永远都不方便站在正义的这边。

    而在意大利国内，波拉塔已经不吐槽尤文图斯了，在第二个手球出现的时候，他耸耸肩，然后呵呵两声，这就代表了他的全部态度。

    ※※※

    在尤文图斯第二次手球而依然没有被判点球之后，看台上的马德里竞技球迷们也只能用嘘声来表达他们的不满，但是这种手段其实很弱吃的。嘘声在这种时候并不能代表什么力量，而只能是无能的表现——毕竟他们也不可能改变主裁判的判罚，过去的就过去了，他们就算把卡尔德隆球场嘘踏了，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电视转播给到了卡尔德隆球场的看台上，出现在镜头中的马德里竞技球迷们有人双手抱头，表情呆滞地看着球场上，对于自己出现在了转播画面和球场大屏幕上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知道有人提醒他们。

    按照惯例，被摄像机镜头关照到的球迷都会向着摄像机镜头打招呼，展示自己。哪怕自己可能心情并不好，也会努力露出先容，这是一种球迷文化。

    但这次的马德里竞技球迷们并没有这么做。

    他们只是看了一眼摄像机镜头，就继续盯着球场，表情阴云密布了，一点面子不给摄像机。

    “马德里竞技球迷们在为他们球队的命运感到担心……主场作战的他们似乎面临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墙。”在贺平这么说的时候，电视转播给了布冯一个特写镜头。

    这场比赛到目前为止，布冯绝对是尤文图斯最佳。

    就算布冯是高峥的对手，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这个对手真的是强到可怕，强到让人绝望。

    “我想我应该能够理解布冯替补们的感受了，当他们坐在替补席上，看着布冯发挥如此稳定和可怕，一想到作为布冯的接班人，他们不仅无法接班布冯，反而可能被布冯熬走，恐怕就和我们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贺平说道。

    ※※※

    录制工作进展的很不顺利，每个人都很疲惫，包括冯诗谣。

    见状经纪人张叔走到了录音台前面，通过麦克风劝冯诗谣：“诗谣，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改天再录……”

    但冯诗谣却打断了他的话：“张叔，录音棚也不是我们随时来随时都能用的，我这边缓一缓，新专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来。”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显然嗓子也是有些没劲了。

    见状，张叔连忙说：“我觉得之前那个版本还行，要不然后期调一下音……”

    冯诗谣摇头：“我不想那样做，张叔。”

    张叔叹了口气，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要不然就先把这首歌拿下来，放到之后的专辑里——你肯定不会就这一张专辑的……其实我们的歌是够的，而且你知道我们讨论过的……”

    这首歌是说唱，对于冯诗谣来说，有一定的挑战性，虽然歌曲本身是那种励志的风格，但演唱的方式是冯诗谣此前并未尝试过的说唱，有很多的RAP。之所以把这首歌加进来，是因为冯诗谣坚持要这么做。

    她说如果这张专辑是一顿丰盛的大餐的话，怎么能没有餐后甜点呢？而这首说唱风的歌曲就是餐后甜点，是她送给所有歌迷们的小礼物。

    张叔一直是反对的，他觉得这首歌的风格和整张专辑都不搭，最后来这么一首说唱，非常突兀，说不定还会引起听众们的不满，觉得莫名其妙。

    而现在录制现场的进展艰难，似乎也说明了坚持采用这首歌不是什么好主意。

    听到经纪人这么说，冯诗谣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坚持己见，而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她当然不乐意就这么拿掉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这首歌，但张叔说的也不无道理。

    看看强掩疲惫的录音师，看看陪着自己熬红了眼睛的张叔，她的坚持似乎真的是不懂体谅他人的任性而为。

    当然，坚持要把这首歌放在第一张专辑里也确实是她任性的体现。那是因为这首歌对于她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如果不放在对她同样有着特殊意义的第一张专辑里，就似乎会成为她歌手生涯中的一大遗憾。

    这是她的成绩单，成绩单里怎么能没有最重要的那一科的分数呢？

    但她似乎还是高估了她对于其他曲风的掌控能力。

    这首歌有大量的RAP歌词，尽管在创作这些歌词的时候，她就哼唱过很多遍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在录制现场却总是达不到她写歌词时的那种自然流畅，一气呵成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把这首歌放到最后来录，她的身体状态确实已经不是最好的时候了。

    而这些说唱部分的歌词又不可能一句一句单独录，最后再拼到一起去。

    张叔说的有道理，就算没有这首歌，去世在别人看来专辑也是完整的。

    但对于她自己来说，却缺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因为这首歌最开始的缘起就是她在听到高峥提前争夺金靴的新闻之后，所写下的那两句歌词啊。

    正是那两句歌词，正是那件事情，正是那个人，给了自己写这首歌的灵感，这首歌从念头诞生到完整的制作出来，经历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里，她写了很多首歌，这些歌帮助她在选秀节目中赢得了冠军，帮助她成为了真正的歌手。

    但只有这首歌是她真的想要倾诉的。

    也因为有那么多想要对他说的话，所以最后冯诗谣选择了用说唱这样的表现形式，因为一般的歌曲很难塞下这么多的内容和她的情绪。

    可以说，她不是想要把自己的心里话唱给他听，而就是想要说给他听。

    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让我再等等，等到以后再说，我怕会来不及……

    所以抱歉大家，就让我稍微任性一次吧。

    因为实在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就像现在他肯定也不会放弃想要赢下来的想法，哪怕面对的是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你是我的的力量之塔，是我的榜样，如果我在这里放弃了，又怎么能问心无愧地站在你面前呢？

    一想到这里，似乎就有一股力量涌上了冯诗谣的全身，让始终低垂着头坐在凳子上的她抬起头来，对经纪人轻声说说：“抱歉，张叔，我还想再试试。”

    听到这个回答，张叔长叹一声，随后转身对录音师说道：“辛苦老师了，还请谅解一个第一次制作专辑的歌手的任性……”

    这位有点上年纪的录音师摆摆手：“谁叫我就是干这个的呢？老实说，现在还能像你们这样在棚里死磕的年轻歌手真是越来越少了。我见过那些在棚里鬼哭狼嚎，全靠后期修音然后就能大红大紫的‘偶像’。现在的华语乐坛充斥着这些垃圾，为这些都垃圾工作，我一分钟的加班都不乐意，但为了这张专辑……我年纪是大了，但偶尔熬次通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吧。”

    他戴上了耳机。

    张叔听见这位录音师的话之后，露出了松口气的笑容，然后向冯诗谣竖起大拇指，无声地为她加油。

    而冯诗谣冲他笑了笑，也戴上耳机，比起眼睛开始在脑海中回想当初她第一次写下这首歌歌词的情景，回想着她当初的心情。

    那是一个热那亚的傍晚，宿舍里开着灯，屋外的天空映着晚霞。

    她的室友肖莹莹突然闯进来，打断她之前想好的旋律，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然后她脑海很突兀地蹦出了两句话，她把它们记在了纸上。

    那不是歌词，而是她想对他说的话：

    可你却从未低头哪怕他们不喜欢，你知道你的人生注定过的不一般。

    她没有睁开眼睛，似乎睁眼就会从这个场景中抽身而出。

    反正歌词……不，那些话早就烂熟于心了。

    她抬手向外面做了一个“可以开始”的手势，耳机里随后传来了音乐伴奏声。她轻启朱唇，跟随音乐唱道：“那就是光，那就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