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乌力克
夜深人静。 加古用手臂枕在自己的后脑勺下，仰面躺在房间的床榻中央。 清冷的眸子顺着床前已经没有了窗扇阻隔的窗口，望向外面的夜空。 黑瞳的突然归来，以及他为加古解答的关于五元通脉法的秘密都有些太过突兀。 加古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消化这些信息。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加古原本已经没有抱太大希望的，关于自己气武的修炼，因为黑瞳的一席话而重新建立起来了信心。 柔和的月光顺着窗口撒在加古泛白的粗布衣衫上，他微微一笑。 “五元通脉法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烂嘛。” 不仅仅不烂，五元通脉法无疑还是一部优于主流四大心法的通脉诀。 既然已经知道五元通脉法的利弊，重拾信心的加古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全力提升自己的修炼等级。 而辅助修炼的次魔兽肉是必须要购买的。 “次魔兽肉啊，简直就是烧钱呐。”拍了拍放置在床榻边缘的木盒，加古无奈苦笑。 加古现在所有的家当是四十七枚银币加上从胡克五人那里抢来的十二枚银币，一共五十九枚银币。 他的这点钱显然是不够的。 至于加古的亲叔叔黑瞳那里更是指望不上了。 自从他懂事以来，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就从来没有拿给他一个铜板。 加古再次因为金钱而苦恼。 而且在钱如此紧迫的当下，之前加古计划的鉴定元素师天赋也只有无限期延缓了。 “算了，钱的事情以后再说，该干正事了。”在床上躺了许久，一直没有睡去的加古突然将横躺着的身形直立了起来。 一双眼瞳在黑暗中显得雪亮无比。 加古没有钟表，那种东西完全是奢侈品，就算是在柯普城也没有多少人能买得起。 但是他心中有数。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深夜两点左右。”判断着现在的时间，加古手掌伸到自己的靴子中，抽出一柄满是铁锈的匕首。 正是之前加古架在胡克脖子上的那柄。 匕首很破旧，不过用来切开人的血肉还是轻而易举的。 手指轻轻的在匕首上摩擦了一番，感受着匕首刀尖的锐利，加古咧嘴一笑，怎么看他的笑容也带着几分狰狞。 已经交恶了胡克，如果不做掉他，接下来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上门。 在贫民窟，所谓的麻烦包括对自己生命的威胁。 加古之所以现在还没有睡去，甚至连五元通脉法都没有修炼，为的就是等待这夜黑风高的时刻。 手握匕首，加古踏着自己无声无息的步伐，推开了房门。 嘎吱！门板开启。 加古的眼瞳却是猛地一缩，他貌似看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东西，整个人的人体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僵直在了原地。 屋外的小院中央，黑瞳·梵森修长的身躯如雕塑一样，站立在那里。 见得是自己的叔叔，加古绷紧的身体这才舒缓了下来，随口说道：“还没睡啊。” “等你！”黑瞳转过身来，向着加古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特别是看到后者手掌上握着的匕首后，笑容更加灿烂了：“你这是要去杀人吗？” “恩，今天惹了一个小麻烦。”微微额首，对于黑瞳，加古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对于杀人，加古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这种地方生活，双手难免会染上鲜血，这是不可避免的。 “很好，还记得我交给你的东西，将一切不确定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黑瞳难得赞赏了加古一番，然而他说到这里，话锋突然又是一转：“直接做掉他哥哥不是更好吗，一劳永逸。” 加古微微一怔，而后一脸古怪的看着黑瞳，脱口而出一句话：“你监视我！” “没有，路过。刚好看到了而已。”黑瞳摊了摊手，一副纯属巧合的表情。 加古抿了抿嘴，他才不管黑瞳是不是真的路过，不过他讨厌被人掌控的感觉，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叔叔。 当下有些不爽的回应道：“说得容易，胡克的哥哥可是中级武徒，打通了第四条主脉，我直接杀了胡克就行了，没必要去招惹他哥哥。” “你和胡克的恩怨他那几个跟班都看见了，胡克死了，你就是重点怀疑对象，他哥哥还是要来找你的麻烦。”黑瞳一针见血的指出加古计划中的漏洞，并且以循循善诱的声音引导着后者。 “直接宰了他哥哥就不一样了，那种混混没有了后台连一条狗都不如。根本不用你动手，他平日里张扬跋扈开罪的人就能要了他的命。” 加古翻了翻白眼，直接拒绝了黑瞳的提议。 “低级武徒和中级武徒的差距你应该知道，风险太大。如果我现在去杀他哥哥，有七成的几率是我死。” 早就知道加古会如此回答自己，黑瞳也不意外，轻描淡写的说道：“为什么根据我的判断，你们的胜负是五五开呢。” 脸上笑容弥漫，黑瞳娓娓而谈：“如果这几年你没有偷懒，一直修炼我教给你的东西，就算是你和他哥哥实力等级有差距，应该也能有一半的把握干掉他。” “你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你不想冒险。” “废话，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去冒这个险。”加古非常光棍的摊了摊手。 “而且某人好像也教导过我，在遭遇的危险和获得的利益不成正比的时候，就不应该去冒那个险。” “如果我给你一个值得冒险的理由呢？”黑瞳好整以暇的将手掌伸出，五指摊开之后，在他的掌心处显现出一枚闪烁着光亮的圆形金属。 看得加古眼瞳猛地发亮，那是一枚金币，弗列丁国通用货币中，价值最高的金币。 身在贫民窟中的加古，活了十几年都没有见过几次这种面额的货币。 “你不是想去鉴定元素天赋吗？如果你能杀了他哥哥，这枚金币就是你的。” 黑瞳的声音这时候听在加古的耳中充满了无穷诱惑力。 看着那枚在月光下隐隐反射着金色光亮的金币，加古突然沉默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一变再变。 显然他的内心正在金币和所需要冒的风险中挣扎。 那可是一枚金币，在这贫民窟足以买下一个中级武徒的脑袋了。 “呼！”深深吸了一口气息，面对如此诱惑的加古强压下心头的欲望，艰难的把眼睛从金币上挪开，疑惑的问道：“我记得刚才你还对我去鉴定元素天赋的计划不屑一顾，现在你是默认了我的想法吗？还用这个来诱惑我。” 黑瞳把玩着那枚金币，似笑非笑的解释着：“算是默认了吧。” “我刚才认真琢磨了一下，觉得你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如果不让你去试一试，怕是你也没办法专心修炼。” “不如放任你去鉴定元素天赋，让你死了这条心。” “听你这口气，是认为我根本不可能有元素师天赋罗？”加古没好气的回应着自己叔叔：“那如果我真的有天赋呢？” “有就有，说得好像元素师很超然一样。”黑瞳的脸上再次浮现嘲弄之色，语气一如既往的刻薄。 “你叔叔我也宰过几个元素师，并不觉得他们的脖子比气武的脖子硬。” “那是因为你手段太无耻了。”加古脸皮一抽，他知道黑瞳的那些手段，当下有些无语的抬了抬眼皮。 “没有什么无耻不无耻的，能杀人的手段，往往都是最有效的手段。”黑瞳不以为耻，笑容依旧。 忽而话锋一转，笑容缓缓收敛了起来。 “我交给你的东西你全学会了，注定你这辈子安分不了。有元素师身份做掩护，对你而言无疑百里无一害。” “而且我在这柯普城呆不久的，有元素师的身份做掩饰，你日后行动也会方便一些，我也走得放心。” “你又要走？”加古眼瞳一凝。 “当然要走，不仅仅我要走，你也不会在这柯普城呆一辈子吧。”黑瞳平静说道：“说这么多，你到底有选择了没有。” 加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而后重重点了点头。 “好！” 最终，他还有没有抵御住金钱的诱惑，选择了将目标调转向胡克的哥哥。 应了一个‘好’字，加古再没有丝毫犹豫，脚下一跺，身体如猎豹一般冲向旁边院落的围墙。 而后双脚连踏，矫健的身形轻松的从两米多高的院墙上越过。 这个过程不过三秒时间，加古已经消失在了外界浓郁的黑暗中。 “其实没有这个金币，你也会选择去杀他哥哥吧。”目送加古离开，站立在原地的黑瞳嘴角轻轻一扬，望着加古消失的位置，以轻呐的语气自言自语笑道：“我们梵森族人，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 “你早晚会走上你父亲和我的道路，成为一个活在阴影下的人。” 万籁俱静。 淡淡的月色光华洒在贫民窟残破的街道两端。 从柯普城靠近东方的连绵山脉中吹荡到城中的习习晚风，将贫民窟腐朽的味道吹散了几分。 这个号称柯普城最混乱的街区这个时分变得寂静非常。 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在贫民窟那月光都照耀不到的阴暗之处，以诡异的速度潜行着。 他的动作比猫还要轻灵，行走过程中没有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响动。 他的眼睛在没有光线的黑夜中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敏捷的身手总能轻而易举的绕过那些黑暗中的障碍物。 身体与黑暗完美的融合。 旁人如果见到，估计还会以为自己看到了鬼魂。 “这久违的感觉。”任由晚风从自己脸颊上吹过，加古眼睛眯成了一条愉悦的弧度。 他享受黑暗，在黑夜中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复苏了过来，蠢蠢欲动。 这是黑瞳从小严厉训练他的结果。 或者说，他本身就有这种天赋，对加古而言，光明远远没有黑暗来得亲切。 加古体内血液中似乎有不知名的力量，随着黑夜的降临而复苏。 对于寻常武者而言，黑暗会影响他们的视觉，进而影响到他们实力的发挥。 而加古，夜幕并不能蒙蔽他的眼睛，整体实力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出百分之一百。 也正是因为这个天赋，加古才能从十二岁开始，靠着自身在这贫民窟立足。 于黑暗中潜行的加古，双眸流露出炽热的光华，那是一种猎人捕杀猎物时显露出来嗜血情绪。 “乌力克！”以仅仅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低喃声念叨出一个名字，加古前冲的身形猛地一转，掉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乌力克，胡克的哥哥，血斧的一个骨干头目，实力武徒四层。 他在这贫民窟也算是有几分凶名，对于这种人，他的住所，加古也是了若指掌。 贫民窟第四街道，这片街区已经完全落入了血斧的掌控之中，因而这条街道上所居住的大部分居民，都是血斧的成员。 因为最近血斧和刺刀两个贫民窟地下势力的争斗异常激烈的原因。 这条街道上也有几名负责警备的暗哨懒散的巡逻着。 但在加古那鬼魅般的潜行下，那些根本没有受到过专业训练的混混怎么可能察觉得到，所以他非常轻松就绕过了那些暗哨。 相对贫民窟大部分破烂的房屋而言，第四街道有几处改修的颇为崭新的居所尤为扎眼。 那里面居住的都是贫民窟的骨干，实力也大多数都在中级武徒的境界。 视线移向几处房屋的一所。 哐当！浴室的门板被推开。 一名身形肥胖，满是赘肉的胖汉赤裸着带有水渍的身躯从浴室中走出。 他那尽是油脂的肉身上，布满了十数道狰狞的伤疤。 其中还有一两条伤口还泛着血丝，那些是今天胖汉和刺刀高手的争斗中留下的痕迹。 对于负伤，他明显已经习以为常，满脸横肉的面庞面无表情，毫不在意那些伤痕。 被肥肉淹没的细小眼睛里透露着凶悍之气。 “他妈的。”突然一声咒骂从胖汉嘴里蹦了出来。 乌力克的心情很不好，不仅仅是因为血斧和刺刀数月僵持不下的交战，最主要的还是今天自己弟弟向自己的哭诉。 贫民窟谁不知道他乌力克血斧骨干的身份。 整个贫民窟除了老对手刺刀的成员以外，谁不畏惧他三分。 然而今天自己的弟弟居然被人给抢了，而出手抢他弟弟的那个人还不是刺刀的人，只是一个低级武徒。 这让乌力克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欺负自己的弟弟，等同于打了乌力克的脸，在这贫民窟混，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因而乌力克决定明天去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算账。 “看老子不把你的骨头一个个捏碎。”随手将浴室门前挂着的衣服穿在身上，乌力克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话后，径直推开了住所处角落的一个房门。 这个角落的房间很小，甚至连油灯都没有点上一盏。 当乌力克推开房门后，只有从门口处射入里面的微弱光华，勉强看到里面的布置。 一张占据了小屋二分之一面积的大床。 以及一个被食指粗细的麻绳五花大绑的少女。 少女年纪不大十五六岁，面容较好，但是一丝不挂，稚嫩的身躯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空气中。 花季般的年纪，而今却被畜生一般圈养在了这里。 白皙的肌肤上道道血痕遍布，有些已经结起了血痂，有的还能看到伤口下的猩红。 这是乌力克的一个变态嗜好，他喜欢少女，纯洁的少女。 贫民窟的女人太脏，他没兴趣，这个少女是他特意从柯普城城区绑来的。 背景也调查过了，并没有了不起的家底。 乌力克准备再玩几天，趁着柯普城那边还没有调查过来之前，再扔进阴沟里。 神不知鬼不觉，臭水沟里的老鼠会帮他毁尸灭迹。 在见得乌力克走了进来，少女眼睛里闪烁出慌乱和绝望之色，奋力的挪动着被麻绳捆绑的身躯。 显然她根本不可能摆脱束缚。 被一张破布填满的嘴里，发出呜呜的绝望哭喊声，可惜声音太过微小，连这个小屋都穿不出去。 “哭吧，你越这样我越兴奋。”乌力克挂着变态的笑容，一步步的走到少女面前，说话间将少女嘴里的破布扯了下来。 然而出乎乌力克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破布在离开少女嘴巴的刹那，这个看起来被蹂躏得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女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猛地张开自己唯一一个有进攻性的牙齿，狠狠的咬向了乌力克拉开破布后还没有来得及抽离的手掌。 稚嫩的牙齿径直咬在了乌力克满是肥肉的手掌上。 遗憾的是，任由少女如何嘶哑，她的牙齿始终难以咬破乌力克的血肉。 乌力克可是武徒四层，中级武徒，普通人的牙齿咬在他的皮肤上，自然没有什么威胁。 但少女这个动作让原本心情就很糟糕的乌力克更加浮躁了。 “你最好松口。”乌力克语气森然，也不抽回手掌，眯成了一条缝隙的眼睛冷冷的俯视着这个依然愤怒的撕咬着自己手臂的少女。 少女如若未闻，一双含着仇恨的眼睛死死的和乌力克对峙着。 “你这是找死啊！” 乌力克怒极反笑，当即抬起了另外一只手掌，划过一条轻飘飘的弧线后，挥打在了少女的一侧脸颊上。 啪！一声脆响。 这一掌，乌力克几乎没有留手。 武徒四层力量，拍打出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少女细嫩的脸颊皮肤上。 咔擦！少女的脖子当即被头额上巨大的力量折断。 耸拉着的头额摔倒在小屋脏乱的地面上， 咚！少女的头额和冷硬的地板接触，照成了第二次伤害。 她那乌力克手掌拍击的一侧耳朵里血流如注，另一侧头额则被巨大的力量撞击出一个血窟窿。 再加之被乌力克拍断的脖子，如此伤势，终于令得少女躺在地面上再也没有了动作。 “什么时候一个女人也有挑衅我的勇气了。”向着少女已经没有了动静的身体吐了一口唾沫，乌力克在咒骂一声后，肥胖的身躯一转，正欲离开这个房间。 陡然，几乎是在他身体有所动作的刹那。 咻！一抹寒芒猛地从他身后不到三尺的黑暗中绽放开来，直取他的后心而来。 第四街道是血斧的地盘。 乌力克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在自己家里会受到袭杀，就算是刺刀那群家伙中，也没有狂妄到跑到第四街区来杀他的地步吧。 因而在这里，乌力克的警戒几乎是降到了最低点。 再加之这道攻击所把握的时间非常刁钻，几乎是在乌力克刚刚准备转身，身体肌肉调动伸展的刹那。 即便是乌力克武徒四层的实力都有些反应不及。 当乌力克反应过来，欲要有所动作的间隙，幽冷的刀锋已经带着极快的刺向了他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