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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浓姬和崇文的人加在一起也不到70人,至少要留下几个看住绝海中津,不然他发动寺僧给大内义弘报信,那就全完了。这样最多能凑出60人出战,对付的是近百大内家最精锐武士,不可能两边分兵,只能赌在一头。 浓姬坚定的说道:“父亲大人一定会走4丁桥,此桥虽小,通行百十人总是无妨。” 崇文看着浓姬问道:“为何呐?” 浓姬说道:“与死敌重修旧好,却攻打救援堺城的商团军,这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父亲大人知道,很多家臣并不赞同,三郎也可能反对。” 崇文点点头,说道:“所以他去寺地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告之孙三郎,住吉桥的大内军主力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打算?” 浓姬说道:“正是!父亲大人打的主意是,和细川家达成协议之后,连夜赶到住吉桥军中,立即发布命令,接应幕府军进入长壕,让那些反对的人猝不及防。” 崇文点点头,说道:“明白了,4丁桥偏僻,可以避开军中的耳目,如此他就可以突然出现在军中。”他摇摇头,笑着说道:“他想不到你已经通报给了三郎。” 富田氏详说道:“殿下说的有理,可是也不能不做意外的准备。应该立即通报教佑大人,让他派亲信埋伏在4丁主街,截断主公另一条归路。” 浓姬点点头,面色严峻的说道:“马上派人去办。” 老武士唤过富田详太,低声吩咐他立即到住吉町军中,把浓姬的意思告之大内孙三郎教祐,让他马上采取行动。详太躬身行礼,急匆匆去了。 崇文唤过来财牛,说道:“阿牛,你带5个人留守这里。两个任务,一个是看住绝海中津大师,一个是保护好浓姬。若是我等回不来,你立即保护浓姬到港口,带着她回到军中。从此以后,她就是龙王岛之主,龙王岛众都要尊重她,服从她。” 来财牛犹豫起来,崇文喝道:“你敢不服从将令么?” 黑塔巨人终于叉手施礼,沉声说道:“谨遵钧命。” 崇文站起身,甲胄铿锵,他整了整大带,把大弓和撒袋背好,走出房门,站在回廊上。大内武士和崇文亲卫已经做好准备,在庭中集结待命。 大内武士面色如常,并无忐忑之色。崇文心下暗叹,这些仴人一个个都是入娘的死脑壳,只认当主一个,谋反也毫不犹豫。再想想他那些仴局契东,别说忠心耿耿,连入娘的严守纪律都谈不上,到底是如何打败这些死心眼仴人的,真是入娘的邪门了。 他摇摇头,扭头对老武士说道:“请富田大人头前带路吧。” 富田详太轻应了一声,走下回廊一挥手,带着大内武士当先而行,崇文亲卫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鱼贯而出。浓姬一把拉住崇文的衣袖,崇文回头观看,昏黄灯火映照下,浓姬眼中闪着狂热的光芒,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活着回来,不然我做鬼也不饶你。” 崇文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拍拍浓姬白皙的小手,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到庭院门前他站住了,回头观看,浓姬站在灯火中一动不动,双手拢在大袖之中,交叉在身前,身姿却像青松一样笔直。在身后来财牛黑塔一般巨大身躯反衬下,显得小巧玲珑,但绝不柔弱。 离开四天王寺,富田氏详带着一行人向东南方向潜行。此时已经是深夜,经历过战火的街道不再平直齐整,到处是倒塌的院墙和房屋,一片一片的废墟阻隔了道路,队伍只能饶过那些破烂蜿蜒前行。 众人默不作声闷头前进,只有沙沙的脚步和甲胄兵刃轻微碰撞的声响。漆黑如墨,四周一片沉寂,连犬吠都没有。想起这里曾经的无双繁华,让人不由得心下唏嘘。 隔一段会碰上几个大内军巡丁,围着火拢窃窃私语,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座死城,这也是城中唯一的生气了。有巡丁上前盘问队伍,被富田氏祥斥退,富田氏是大内重臣,家门之中威望甚高,谁敢挡他的路。 从四天王寺向南是堺大滨町,横贯堺大滨町折而向东就是住吉町,住吉町南道的尽头就是4丁桥,离四天王寺不过2里路程,很快就到。 月上中天的时候,队伍到达伏击地点。杀手们隐身在街头巷尾,默默擦拭着武器,等待命令,崇文和富田氏详来到桥头,悄悄的观察地形。 他们立足的位置在4丁桥靠内一侧,背后就是那座6尺宽的小桥。面前是沿渠大道,大道内侧就是住吉町1丁目,因为河渠在这里拐了个湾,1丁是一个三角形的町坊。整体来看,这是一个丁字路口,只是丁字上头这一横沿着河渠走,形成一个弧形。 所以要封锁桥头很简单,封闭三个路口就可以了。 看了一阵,崇文问富田氏详:“你的武士有几个目力好、箭法好的勇士?” 富田氏详沉吟了一阵,说道:“大约有10几个吧。” 崇文指着面前的街面说道:“我的部下各个善射,如此就有差不多30个弓箭手,足够了。” 富田氏详干脆的说道:“该如何设伏请大出海殿下示下,我等无有不从。” 崇文也不客气,干脆的说道:“好,你看对面的三个路口,马上安排人用木材砖瓦阻断。时间紧来不及,不必过于坚固,齐胸街垒即可,我们的人依托街垒设伏。” 富田氏详声音嘶哑的说道:“如果主公前进不得,很可能会从这座桥退回去。” 崇文说道:“对,所以我会安排两个人埋伏在桥下,一旦义弘大人过桥,就把桥焚毁。如此即断了他的退路,也可以把一部分马回众阻在渠对岸,我们行动就轻松的多。” 富田氏详想了想,如此大内义弘前进无路,后路断绝,将被困在狭窄空间,被一一射杀。这位龙王岛大出海片刻之间就有了对策,实在是令人佩服。 他由衷的说道:“殿下考虑的周祥。那么。。。我们的人手如何布置?” 崇文说道:“三个路口各安排5个弓箭手和10个刀手,埋伏在街垒之后,街道并不宽阔,这些人足够了。弓箭手攒射马回众,若他们冒着箭雨冲过来,刀手就上前迎战,掩护弓箭手伺机射杀敌人。 你的弓箭手攀上那片街町的屋顶,掩护下面三个街垒,同时监视河渠对面的马回众,哪里危急就攒射哪里,让敌人无法蜂拥而上。”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的亲卫弓力强,透甲锥可破甲,守在街垒。仴弓略弱些,让他们在屋顶支援。” 屋顶不用直面敌人,危险小的多,崇文不希望他的盟友死伤太惨重,多给他们保留一分力量,将来压制异己就多一分成算。 淡淡的月光下,富田氏详脸色阴晴不定,他斟酌了一下才说道:“就按大出海的计策办。。。只是殿下一定要叮嘱部下,万万不可伤了主公性命,让我等终生背负不义之名。” 崇文心中暗笑,你都谋反了,屎憋在沟门子倒顾上了脸面。面上却严肃的说道:“虽说你的主公屡次负我,但若是在这里战死,我该如何与浓姬相见,放心吧。” 富田氏详这才躬身施礼,大步走进黑暗中,安排布置去了。崇文唤过桦山义政,低声说道:“你带喇叭虎埋伏在桥下,待大内义弘本人过桥,立即投掷火砖,把这座小桥焚毁,让他退不回去,后队也接应不上来,明白了么?” 桦山义政说道:“明白。不过还是我一个人的好,街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我一个人可以完成,交给我吧。” 崇文看着年轻的海贼,月光下一脸坚毅,他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义政肩膀,低声说道:“去吧。。。小心在意,烧毁这座桥就是第一功。” 桦山义政颔首为礼,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街上到处都是碎木烂瓦,众人一齐动手,很快就堆成了3个齐胸街垒。60号杀手各自埋伏起来,静静等待着受害者自投罗网。 崇文不能让富田氏详出一点危险,坚持让老家伙到屋顶指挥弓箭手。他自己在中间街垒指挥伏击,这里距离小桥最近,最先接敌。他左侧60余步就是东街垒,在通往住吉町主干道上,这两个地方的战斗会很激烈,人手也多一些。 崇文右侧的道路通往南长壕方向,与住吉町方向相反。遇袭以后,大内义弘会试图向大内军营靠拢,相反方向承受的压力相对会小一些,因此兵力也最薄弱,几个仴国弓箭手弓力也不行,20步以外难以破甲。 一切准备就绪,剩下就是难熬的等待了。 仴国武士一个个整齐的盘膝坐在胸墙后,默不作声,静静等待大战来临。仴局那些家伙靠在胸墙上,低声咒骂着,互相开着粗鲁的玩笑,打发无聊的时光。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大内义弘、仴国将军,都是入娘的蠢蛮子,谁也不当一回事儿。 崇文一言不发,死死盯着桥头,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他比谁都清楚,这次小规模伏击事关全局,丝毫不比那些大战的重要性低。一旦让大内义弘跑了,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仴局将付出惨重的代价,或许整个仴国攻略就此失败。 一直到月亮偏西,喇叭虎忽然停止了扯蛋,大瞪着双眼,手指比在嘴唇上发出急促的嘘声,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他低声说道:“大出海,你听,远处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