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名为期望的枷锁
“放屁！” 苏彧怒骂一声，根本不管曾公亮的身份和计谋，提着刀就朝曾公亮砍去，曾公亮犹豫了下，还是滚到一边躲开了。 很显然，他的觉悟还不够。 如果是包拯铁了心要除掉苏彧的话，绝对会不躲不让，跟苏彧一换一。 “他是给事中兼礼部侍郎，你方才那刀砍中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够保住你，比你写射雕的后果严重百倍。” 包拯冷漠的提醒道。 苏彧随手扔掉了刀，没有回话，而是看着曾公亮嗤笑道：“懦夫！” “哼！” 曾公亮爬起身来，只是冷哼了一声，他固然坚持己见，却不想用自己的命跟苏彧换命，这一轮交锋他已经胜了，有绝对的把握将苏彧打倒。 此子行事乖张，破绽极多。 纵兵行凶，殴打朝廷大臣，持刀杀人，意图谋反，欺君罔上，曾公亮可以罗列数十条罪名，足以将苏彧打入大牢。 所以，他不再理会苏彧。 而是朝着那些挨打的市民们说道：“老夫乃朝廷给事中、礼部侍郎，尔等有何冤屈速速报来，老夫替你们转告圣上！” “青天大老爷！！！” 那些市民们纷纷欢呼，然后瞪着那些打人的巡卒，得意洋洋的朝曾公亮七嘴八舌的说着，在曾公亮的引导下，全部变成了对苏彧的指责…… 苏彧和包拯都没有理会曾公亮。 市民哄抢肉粥的事情，也差不多算是告一段落，苏彧让张大去粥铺前立了一个牌子，肉粥谁都可以来领，只要住在难民营就行。 难民营穷破的环境，一般市民还真不愿意来。 可那些混不下去的，没有饭吃的穷苦人，很可能就会来了，此规矩一立，难民营中少不得要多上数千人，甚至上万人也说不定。 苏彧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包拯则是看着那块牌子若有所思。 他沉吟道：“如此一来，城内的穷苦人，那些真正的乞丐，恐怕都会涌入难民营，嗯，这么一来，乞丐的成分就分离了，是个好办法。” 难民是不许进城的。 乞丐也没有办法流窜，他们出来了，可就回不去了，没人借他们一套干净的衣服，是过不了城门口守卫那一关的。 万一以后不赈灾了怎么办？ 恢复以往的稀汤寡水怎么办？城内当乞丐，可比城外当难民要舒服多了…… 别的不说，就那三百余家大小酒楼每天倒的厨余残渣，都够养活几千人了，只要不嫌脏，那油水可比城外的稀粥强多了。 所以，苏彧这招既不会落人口实，也能够真正帮助穷苦人，是个好法子。 苏彧听包拯的评价，眉头一皱，说道：“居然要分离乞丐的成分，发生了什么事情，城内的乞丐怎么了？” “呵……” 包拯轻笑了一声，嘲弄道：“你还问我怎么了？那本天龙八部里面，写什么不好，把丐帮写成天下第一大帮。” “你说会发生什么？” 坏了！！ 苏彧顿时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之前救小语嫣的时候，虽然没有深追，可是掳走王语嫣的，确实是无忧洞。 那个隐藏在东京地下的毒瘤，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借着丐帮的名号，足以让他们做一大堆坏事，更可怕的是，无忧洞如果真把丐帮组起来了，那就麻烦大了。 “我闯祸了。” 苏彧看着包拯坦然说道。 包拯点头，道：“没错，你闯祸了，曾公亮的奏折上你又多了条罪名，指不定又会把你关回狱里，你可长点心吧。” “丐帮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你管好难民和瘟疫的事就行，这几天我要在府衙坐镇，抽不开身，你可别再闹幺蛾子了。” 苏彧愕然，没有想到包拯竟然会帮他兜底。 包拯瞥了苏彧一眼，说道：“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朝廷里有曾公亮那样恨不得杀了你的保守派，也有老夫跟庞籍那样意图改革的官员。” “只要你能够让大宋变得更好，老夫不介意替你顶一些雷。” “今天的事，你闹得再过分，曾公亮也搬不倒你，庞籍已经决心为你开路，自然也会把这些锅一并接下来。” “他是当朝宰相，再怎么下放，也是一州知府。” “只是。” “你以后的所作所为，也将决定他以后的名声，那老头子把身后名，可都压在你身上了。”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包拯这糟老头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循循善诱，先前是教苏彧民间疾苦，而后又是给他加期望，告诉他庞籍将一生名声都赌在了他的身上。 不断给他增加责任，也不断给他增加枷锁。 苏彧知道包拯在做什么，但他并不抗拒，深呼吸了一口气，内心多少有点承庞籍那老头子的情，但还是哼道：“活该他背一世骂名。” 说完，苏彧指着一旁的牌子，说道：“丐帮的事情我有责任。” “这个办法就可以。” “我既然做了善事，那就会做到底，从今天开始，东京城内不允许有乞丐，所有乞丐由开封府衙一并送到城外，送过来吃肉粥。” “如何？” 办法是好办法，但是包拯却没有答应，他看着苏彧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无忧洞的事情我来处理，你管好瘟疫和难民就可以了。” 说完，包拯不给苏彧说话的机会，就带队回城了。 看着包拯消瘦而倔强的背影，苏彧动了下嘴唇，最终没能说出话来，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堵，眼眶有些发酸。 这个老头子…… 苏彧是聪明人，穿越者的身份又让他有着别样的俯瞰视角，自然清楚包拯这么做的原因。 皇帝是最尊贵的人，却也是最好欺负的人，所以他写射雕，犯了欺君之罪，依然可以囫囵从诏狱里出来，还换了个更有实权的差遣。 可他方才如果杀了曾公亮，他就活不了。 这便是区别。 而无忧洞，是比士大夫阶层更可怕的势力，他们在黑暗当中，他们不折手段，他们是这座城市黑暗和腐朽的代表。 里面的势力交织，盘根错结。 稍有不慎，就是人死政消，更甚至连累家人。 他今天敢清掉东京街面的所有乞丐，晚上平安堂就得着火…… 包拯是在保护他。 而包拯自己则不会放任黑暗不管，所以他孤执的前行着，他可能会死，但却没那么容易死，因为这代表着士大夫阶层与权贵阶层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