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魔高一尺
那时的郑峰,也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居然那么卑微,在见到高珍的那一刻,她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在高珍的呵斥下,郑峰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不过,好奇心还是让他将自己的门打开了一条缝,观察外面的动静。高珍看着那个女人,脸上在冷笑,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温柔。如果不是太熟悉高珍的性格,郑峰都要被她那轻柔的声音骗了。 当时他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如果她是用那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那就意味着,自己一顿毒打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了。不仅如此,他还会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小便都要自己在房中解决,两天之后饿到奄奄一息,才会被放出去。 如果不是愤怒到了极致,高珍不会有那么温柔的声音,也绝对不可能那么有耐心! 当那个可怜的女人显然没有意识危险,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口中似乎说着什么,但郑峰那时的年龄太小,只听懂一句话,“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不能离开他,否则,我就活不下去了。” 高珍用最温柔的声音劝她起来,随后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卧室。整个房间里都能听到高珍用最温柔的语调跟她说话。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郑峰记下了那个名字,童林。 他知道那个人曾经来过自己家,就在有一次他因为身体不舒服,临时从学校赶回来,却看到他满脸笑容从自己家走出来,甚至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到了他手里。 现在回想起来,就连一向对自己冷漠的高珍,都对自己的态度分外温柔,并没有向往常一样,任由他躺在床上等着老爹回来,而是主动带着他去了医院检查。 虽然听不清高珍都跟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但很显然,高珍很懂得拿捏别人的心思,而且她总是能往别人心中最痛的地方下手。 现在想想,高珍天生就是一个谈判高手,她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最能打动人心,也知道该怎么掌控局势。就算是再不利的情况下,她也能很快就掌握主动权。 那个可怜的女人最后几乎是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在高珍送她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郑峰看到了高珍的那张脸,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阴毒,同时还有什么令她兴奋的东西。 也就是那天,郑峰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直到打累了之后,高珍才算放手,而且给出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吃饭的声音太大了。 郑峰只能认命,高珍是个极聪明的人,自从他懂事之后,她打他的时候虽然不多,但是却知道怎么打,能做到让别人看不出来。郑峰也清楚,高珍只是在拿自己撒气,换句话说,那个可怜女人的出现,已经让高珍气得半死。 回想起来,跟自己身上受的痛比起来,他更担心的是那个可怜的女人,得罪高珍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如果真的是一个有手段的女人,只会找自己的丈夫拼命,哪会哀求到别人头上? 郑峰叹了口气,高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能将别人逼疯。就连那个平日里像是一摊烂泥的老郑,都能被她拱起火来,加入到揍郑峰的行列,更别说那些有血性的人。 自从那个可怜的女人走了之后,有那么好几天,高珍是一直待在家里,谁都不肯见。童林曾经高调地上门道歉,当时看热闹的邻居也一起凑了过来。 用童林自己的话说,自己的老婆因为一直都生不出孩子,所以才会胡思乱想,神经兮兮的,得罪了麻将馆里的好几位客人,他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上门致歉。 那些话显然是说给邻居们听的。 郑峰虽然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但却知道当时恰好高珍的一位朋友意外怀了孩子,却不想要那个孩子,高珍陪着她去了好几趟医院。 童林对高珍小心翼翼,后来虽然没有再来过自己家中,但家里莫名其妙地多几只老母鸡,还有一些那个年代并不常见的饮料之类的东西。 又过了一段时间,郑峰就听说那个可怜的女人死了。那是郑峰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而找上门来的,是另外一个看起来同样瘦弱,但是却个头稍高一点儿的女孩,她看起来是那么激动,无论如何都要拉着高珍去见警察。 高珍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冷地打量着那个女孩子,一把拍开了她的手,随后笑眯眯地一巴掌甩到了那个女孩的脸上,留下一根根手指印,“我看你是个孩子,所以不打算跟你计较,可如果你再说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那我就不会跟你客气。小姑娘,你以后的路还长,我劝你还是要善良,到时候,别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郑峰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影后级的演技,因为高珍很快就红了眼眶,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对你姐姐的死,我也很抱歉,可你不能因为难过,把每一个曾经进出过麻将馆的女人都骂一顿吧?再说,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去过那里,为的就是怕惹上麻烦。你这么说,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如果我不是有孩子要照顾,就凭你上门找我,我还怎么有脸见人?” 那个瘦弱的女孩显然退却了。 就连郑峰,恍惚中都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直到看到高珍用同样温柔的声音劝说那个女孩子,随后又将她送出门,郑峰才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又过了段时间,郑峰吃惊地发现那个惊人的消息:那个可怜的女孩居然被迫嫁给了童林,据说她是被自己的老父亲又性命相逼,不得已嫁给了童林。 那几天很显然高珍的心情很好,甚至在晚饭的时候,还特意给自己倒了小酒。虽然郑峰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但他却能肯定,那件事情,绝对跟她有脱不了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