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遇事不决Zzz
“好啊，跟天道说，看它让不让你做好仙。” “那就是要我死？” “对不起，我是挂逼。” “谁不知道？” …… 黄尚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这些台词，连画面都有了。 主要是邪剑仙的话，太过出乎意料。 邪剑仙出现，其实并不奇怪。 他获得魔剑后，将邪剑仙留于其中的力量炼化，如果是古武世界，已经打入对方体内的真气，在远隔千万里的情况下，是感知不到的，但修真世界的力量内外连通，以邪剑仙的造诣，黄尚没指望能瞒过对方。 但察觉归察觉，第一时间赶来，就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它随意来去，早干什么去了？ 更诡异的是，邪剑仙所言，到底是何意？ 黄尚摸不准。 遇事不决怎么办？ 喝！ 他举起酒葫芦，美美喝了一口酒。 紫金葫芦有双层空间，花楹和罗如烈、殊明的“尸身”正储备在外层空间中，内层则是他的美酒佳酿，有事没事喝一口，快乐赛神仙。 “队长，我们怎么办？” 另一边，墨天宇看着灵源的遗物盒，双腿轻颤，露出了仇恨与恐惧。 对于巅峰强队来说，最有可能爆发伤亡的是战争世界。 唯有在那个全线对抗的地方，他们的优势才会被压制到极致，越强大的团队，越容易遭到针对打击，其他历练世界，就是给他们刷取奖励，积蓄力量，用来应付战争世界的狩猎场。 可现在，狩猎场都反扑了。 酒剑仙与土灵珠相结合的恐怖威势，让众人体会到了战争世界只求活命的生死一线，现在邪剑仙的突然出手，更是斩杀了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名队员！ 现在，该怎么办？ 道妖看着邪剑仙，罕见的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因为这个曾经被轮回者利用，用来压制仙剑世界的大反派，变得极为陌生。 邪剑仙能有如今的成就，道妖居功至伟。 从仙剑三第一批轮回者进入时，也就是主线剧情开始前十几年，道妖团队的五名替补队员就入内，偷偷接近锁妖塔，提前释放出邪剑仙，并交予了一篇《白骨天魔经》。 正是这篇功法，引导邪剑仙，走上一条极为适合己身的修炼之路，比起原剧情要强大许多。 到了仙剑三主线剧情，正式攻打蜀山，道妖又将自己亲手祭炼的一枚天魔白骨舍利，赐予了邪剑仙。 一来是助其功行完满，二者也是加以控制。 反派最易得陇望蜀，邪剑仙在拿下蜀山之后，必不满足，指不定就对轮回者翻脸相向，可这枚天魔白骨舍利一旦炼化，谈不上完全操控，也是授了把柄，可以让邪剑仙乖乖地成为轮回者的挡箭牌。 结果现在，灵源的遗物盒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了。 何止是不对劲，下一刻，邪剑仙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说着，邪剑仙口中喷出一枚丹丸，泛出一种白骨般的冷色泽，滴溜溜旋动着。 道妖看着这枚熟悉而陌生的舍利，瞳孔收缩。 熟悉的是外观，陌生的是其他一切。 这枚天魔白骨舍利，明明是自己祭炼，却偏偏感觉不到半点气息留存。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是黄尚的天纵剑，哪怕是由他开锋，由他祭炼，由他命名，但打造这柄仙剑的，依旧是绿萝洞天清冷真人。 这并不妨碍人剑合一，但如果说清冷真人认不出天纵剑是自己打造的，那就实在太荒谬了。 震慑了道妖，邪剑仙轻抚长须，又开口道：“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酒剑仙身为蜀山弟子，哪怕逃亡途中，道家文化知识还是没有拉下，黄尚一听就明白意思。 这番话是说，凡人之路，虚虚渺渺，看不清楚，修仙之路，茫茫无际，不好把握，倒是歧途鬼路，可以满足一时的贪心欲妄。 不过，当人可以平安生存，修仙则领悟对生命的珍惜，而入了鬼道的，则不得善终。 讲白了，就是劝人走人之路、仙之道，莫入鬼途。 这些话在邪剑仙念来，透着几分寂寥。 如它这样的存在，诞生之际，就在“鬼途”之中，又如何善终？ 或许，这就是邪儿的命吧…… 黄尚念头一动，又觉得眼前一花，无数影像纷至沓来。 里面都有邪剑仙，只是相貌形态乃至实力都不相同。 有被重楼一句“滚”，就灰溜溜滚蛋的； 有不可一世，拔了重楼双角的； 有长得像蜀山五老的； 有长得像金轮法王的…… 但无论是哪种，都将邪剑仙短暂的一生展现出来，甚至还有旁白，标注了一些关键的转折点。 “这是轮回者的记忆，对付邪剑仙的剧本，反倒被他搜魂得到了？” 黄尚大致清楚，邪剑仙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了。 主神殿并不禁制轮回者透露自己的身份，但轮回者也不会愚蠢到什么都说出去。 尤其是这类“剧本”，一旦暴露，剧情强者岂会放过他们？ 不过他们没想暴露，邪剑仙却来拿了。 从轮回者的脑袋里，挖出了“剧本”，邪剑仙预知了未来，然后开始思索出路。 主神殿中所谓“剧本”，就是最初的那条命运之路，没有轮回者干涉，这个世界会是怎样发展的原始状态。 而经过改变后，邪剑仙看似成功了，可一旦主神殿掠夺完气运，会重新拉出新的平行世界。 到那时，一切翻篇，邪剑仙又变成了威胁蜀山的魔头，重头再来，它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流水…… 所以邪剑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翻篇，按照这个进度，一直进行下去。 不是良心发现，弃恶从善，也不是见势不妙，倒戈相向，他做个“好仙”，才能真正逆天改命。 此时邪剑仙凝视黄尚，看着这位在天道安排中，准备干翻自己的救世主，诚恳地道：“界外天魔，虎视眈眈，你我同为此界众生，当同心协力，以抗外敌！” 黄尚闻言又喝了一口酒：“嗝！” 邪剑仙微微凝眉，觉得是自己说得太空，对方才会如此，缭绕着黑气的五指轻轻一捏，那枚天魔白骨舍利陡然间涨大，倏然间飞上天穹，直达苍穹，然后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将内外隔绝，护住了这片天地。 不仅是守护，其内透出诛绝之意。 邪仙诛外魔！ 从性质上来看，轮回者就是病毒，邪剑仙则想做防火墙！ “跟天道交易，得到天道的扶持，成为抵挡主神殿入侵的防火墙，到那时，且不说邪剑仙的力量会飞速壮大，整个六界众生都在它的庇护之下，连天道都要依仗……” 这一展现，就不是空口白话了，黄尚再喝了一口酒。 邪剑仙看着，有些受不了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与剑圣简直一模一样：“你如此酗酒，岂能承担起救世的责任？” 夭寿啦！ 正义的主角由于太过惫懒，被大反派鄙视啦！ “这种发展，我真是头一次见！” 吕小布和飞儿瞠目结合，道妖却在准备退路。 从邪剑仙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已是养虎为患，这个反派完全脱离了控制。 一个酒剑仙就够呛的了，再来一个邪剑仙，正反混合双打，任谁也吃不消。 然而就在道妖的玲珑法衣拂动，开启传送通道之际，邪剑仙身后的影子，突然散开。 化身千万。 它出场虽然秒杀灵源，却已不复原剧情里那种邪气森森凶恶狰狞的形象，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子是反派的样子，反倒是成竹在胸。 此刻正式出手，那股怒海浪潮般的恐怖威势，顿时搅得天旋地转，虚空晃动，仿佛有无数柄无形的铁锤从四面八方轰了过来，狠狠地砸在熵皇城上。 道妖也不甘示弱，熵皇剑出，双方气机的碰撞余波，宛如狂飙般横扫。 血肉撕开，化作飞灰，女魃飞出，被直接灭杀，照面之间，这支巅峰强队就陷入团灭的危机。 半神之威，作茧自缚！ “能量潮汐，启动！” 不过想要团灭一支巅峰强队，也没有这么简单，道妖冷喝一声，启动了团队能力。 诸如团队集结、千里传音这样的团队能力，都是主神殿对于团队的奖励。 相较于独行和两人结伴，主神殿还是鼓励多名轮回者组合成一支强大的团队，那样征伐掠夺诸天的效率更高。 只要团队等级提升，主神殿就会奖励团队能力，还供挑选。 能量潮汐就是道妖团队选择的杀手锏，顾名思义，就是能量疯狂涌动，在短时间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过属于借贷，只是战后还是需要偿还的，相当于提前消费。 而能量潮汐爆发的一刹那，道妖立刻将位于熵皇城内的黄尚、邪剑仙、殊明、罗如烈还有一众天鬼族，全部轰了出去。 然后整座熵皇城即刻收缩。 广大如须弥，微小似芥子，须臾之间，原本可以笼罩酆都的硕大城池，就微缩到一个光点大小，朝外飞去。 这是军衔物品之用，本来是战争世界给驻地转移的，现在则助其逃亡。 这一番动作可谓行云流水，尽展强者风范，黄尚看着，知道换成自己，很难拦下。 可就在这时，浩大的声音响起。 “求道难成抛俗念，锁妖塔中聚邪仙！” 轰隆一声，虚空震荡，一座七层宝塔降下，每层都有一条神龙盘绕其上，正是之前殊明展现过的锁妖塔虚影。 在邪剑仙手中，变得魔威赫赫，成为了空间法宝，后发先至，正落在了熵皇城的上方。 接下来，里面传来道妖震怒的高呼和各种反抗，但最终这座风雨飘摇的驻地，还是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被镇压住，收入其内。 当熵皇城消失，酆都中沉睡的人们，终于缓缓苏醒，茫然地看着彼此，那些攻入熵皇城的天鬼族，也自行往世界缝隙内而去，回归鬼界。 至于殊明和罗如烈，邪剑仙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他们一下，倒是将他们的神魂一并收走。 “小师弟！” “不好！快走！” 这两位是邪剑仙手下倒也罢了，外面的剑圣一行和耀东周溪五人，同样被圈入了其中。 蜀山弟子，是直到此刻才看到那噩梦中存在的大敌身影，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 神话团队的五人则是见势不妙，风紧扯呼。 但一个都没能幸免于难，全部被收入锁妖塔内。 与此同时，邪剑仙身前也现出万道剑芒，倾覆过来。 邪剑仙并没有接剑，飘然而退，来到了酆都的万里晴空之上。 “这就是你好仙的表现？” 万道剑光飞回黄尚身前，聚成天纵剑，黄尚冷然喝问，酒该醒就醒。 “还我主人！还我主人！” 花楹飞出，竟是恢复了人声，朝着邪剑仙噗噗噗吐口水，吐了几声后，又害怕地飞到黄尚身后。 魔剑震动，红蓝龙葵也被惊醒，飘了出来，一人握弓，一手持镰，明知不敌，眉宇间的坚毅之色也不改，没有丝毫的退避之意。 “这样才像样子！” 邪剑仙看着黄尚眉宇间的凌厉之色，微笑起来，对着龙葵和花楹道：“本座无意与你们真正为敌，否则十年前，你们就无法全身而退，离开蜀山。” 红衣龙葵半点不信：“哎呦，这么说，还是你这老鬼手下留情喽？” 邪剑仙点头：“当然，本座这些年一直关注，你们分布于各地各界，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也没有阻止，因为本座相信，终有一日，我们会团结在一起，为整个世界而战！” 红衣龙葵看看蓝衣龙葵，蓝衣龙葵看看红衣龙葵，然后两张俏脸一起看看花楹。 是我们睡糊涂了，还是这个世界太可怕，耗子给猫当保安？ 邪剑仙继续一本正经，看向黄尚：“你的师兄们现在接受不了我，是因为不必要的仇恨，他们很快会改变，随本座来吧！” 话音刚落，它已经运起御剑腾翔之术，化作一道虹光，朝着天边而去。 黄尚眼中眸光闪了闪，天纵剑起，带着龙葵和花楹追了上去。 飞行之际，放眼俯览，世间万物皆在脚下，一切景物尽收眼底，迎面吹来了超级凉爽的风，当真令人享受。 “这还是我首次高空御剑吧……” 黄尚嘴角轻扬。 这十年来，明明能够御剑飞行，蜀山弟子却只能在低空御剑，就是害怕被大敌察觉。 现在大敌却在前方引路，世事当真难料。 黄尚沉浸在青山重重，绿水条条间，剑尖稍向上倾斜，呼啸着射向天际。 很快，脚下山水皆已不见，唯有白云悠悠环绕，雾气滚滚相围。 再往前看，遥遥东方，红日冉冉，晨曦相照，给白云镀上了一层金边，令人心胸为之一阔。 这才是剑修应有的风景。 收回土灵珠，已是行进了一大步，至于邪剑仙的所作所为，不是好事，也不见得就是坏事，黄尚心中兴趣满满，御剑追上。 目的地，正是蜀山。 蜀山仙剑派，简称蜀山派，乃是七十二修仙福地之首，修行界第一大派，地位超凡。 不比很多修仙门派是自扫门前雪，蜀山弟子以护佑人间，铲除妖孽，广积福德为己任，在凡间拥有很大的声望。 因此神仙之说一代胜过一代，剑仙单凭一柄飞剑出入青冥、游戏人间的逍遥之态，不知被多少凡夫俗子所羡慕向往，舍弃世间的富贵荣华，千里迢迢、前仆后继地寻仙访道，祈求能超脱生老病死之苦的，也不计其数。 只可惜这个声名，在十年前被改变。 邪仙占山，诸道退避，人心惶惶，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 而当云雾飘渺，连绵起伏的殿宇出现在面前，蜀山派终于到了。 黄尚朝下看去。 蜀山派大致分来，有主山脉和副山脉的区别。 主山脉正对山门，宏伟的太清殿坐落其上，这是蜀山的主殿，掌门长老议事、召开重大会议、举行重要仪式等都在其中举行。 太清殿的正后方，还有三皇殿和三皇台，供奉着上古三皇和三皇神器，供蜀山弟子参拜。 副山脉相对而言，则更加实用，有锁妖塔、剑阁、丹房、斋房、御风台、藏书阁、剑气台、存思堂等等，蜀山长老一般也会开辟一处副山脉，作为自己的道场。 所以放眼望去，副山脉密密麻麻，有数十上百座之多。 按理来说，在这里应该能看到那些投靠邪剑仙的弟子，就是之前被称之为邪剑客的爪牙，也该有轮回者往来，毕竟蜀山的灵气极为浓郁，是最好的修炼之地。 但黄尚一路飞过来，却是冷冷清清，看不到人。 而在一座高耸的塔前，邪剑仙悬浮停下。 黄尚带着红蓝龙葵和花楹来到面前，就见这座塔正是邪剑仙手中那座虚影的放大版本，威严耸立，其上有七条魔龙盘踞，吸摄着能量。 “这些魔龙，不是此界之物，单凭本座之力，也压制不住……” 邪剑仙同样看着魔龙，露出了满满的敌视。 这倒是与阵营无关，任谁的囊中之物，被外人掠夺，都不会好受。 下一刻，邪剑仙手中虚影一现，向着锁妖塔内一抛，之前收入其中的熵皇城、神话团队和剑圣一行人统统进入其中。 但很快，剑圣的惊呼声响起，带着七分不可思议和九分大喜过望：“玄气长老，您还活着！” “玄气长老？” 黄尚眉头一扬。 他们是宁字辈弟子，师父本来是守字辈弟子，但实际上真正传他们的术法的，却是常字辈长老，玄气长老常威。 关键在于，这位长老在十年前的蜀山大战中，不是已经战死了么？ 下一刻，师兄们此起彼伏的惊喜声也响起，全是认亲场面。 不止一位长辈还在人世！ 同时，邪剑仙忧界忧民的声音响起：“当年蜀山一战，本座被轮回者裹挟，不得不发动，只是除了那些亲手被轮回者杀死，来不及救援外，其余的都被本座关入了锁妖塔中，保护起来……” 事实摆在面前，红衣龙葵也无话可说，震惊地看向邪剑仙，却见这位眉宇间露出仙界正道是沧桑之色：“本座坚守了十年，终于可以放下重担，将掌门之位传下，去抵挡真正的大敌了！” 一切变得清晰。 早在仙剑三主线剧情中，邪剑仙就窥视了轮回者的记忆，获得了剧本。 从那时起，它就在寻找退路，所以特意没有赶尽杀绝，反倒将蜀山弟子保护起来，成为日后与天道交易的筹码。 等到轮回者将世界折腾得天翻地覆，它再出来，辞去蜀山掌门，荣登六界守护者之位。 生活在恐惧中，众生会反抗，生活在保护里，却会越来越依赖。 一旦在天道的支持下，成为了抵挡轮回者病毒的“防火墙”，终有一日，什么天帝，什么魔尊，都将仰其鼻息生存。 “真是三有反派啊……” 黄尚不禁有些佩服。 果不其然，反派都是有明确目标，并为之默默奋斗，倒是主角往往混吃等死，历史的车轮碾在脸上，命运的皮鞭抽在身上，才不得不去拯救世界。 以致于许多反派在阐述自己思维时，你会觉得他们才是正确的，主角如果没有金手指，那就该被打死…… 不过当反派把正道圈养起来，跟天道做交易的，也是头一遭。 邪剑仙成功吸收了轮回者的思想精华，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大反派当如是。 漂亮话都好听，实际上从黄尚初得土灵珠，邪剑仙立刻露面就能看出，它早早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天道同意，就两边通吃，如果天道不满足邪剑仙的要求，那就让蜀山上下整整齐齐，彻底倒向轮回者。 这一刻，邪剑仙做完秀之后，转过身来，期待最终的答复。 它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方案，无论天道所选之人作何回答，都能将之…… 人呢？ 邪剑仙一怔，往下一看，一个抱着酒葫芦的家伙。面色红润地仰躺在锁妖塔前的地面： “大家都没事就好……我可以饮酒作乐喽……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