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三藏的选择

    夕阳如梦，残阳如血。

    青灯寺中，一片汪洋大海，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向不嗜杀的青青，今日，也开了杀戒。

    伪佛挡道，妖族神女，以杀开路。

    佛血、妖血，染红汪洋，寸寸结冰。

    青灯佛身边，青青走过，惊涛骇浪自动分开。

    两人错身的一刻，青灯佛想要阻止，重伤之身却已有心无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妖族神女之路，人间之佛，亦不能阻。

    佛者之身，鲜血尽染，手中青灯之上，亦出现道道裂痕，几近崩毁。

    百里赤泽水，加上妖族神女之血，扑灭了青灯，也破灭了佛门百年的神话。

    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青青从惊涛骇浪之间走过，一直走向了佛门净光塔。

    “妖女！”

    后方，青灯佛强忍一身重创，喝道，“那净光塔中，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妖魔，你放他们出来，必将业果加身，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的！”

    “妖魔？”

    前方，青青停下脚步，淡淡道，“我不就是你们口中的妖魔吗？至于报应，你今日的结果，算不算报应呢？”

    说完，青青没有再多言，继续朝前走去。

    不多时。

    净光塔前。

    青青走来，看着前方佛门镇妖之地，眸中冷意闪过。

    妖魔，真是可笑。

    佛门，有什么资格说她们是妖魔！

    若是拳头大，就说的算，今日，她便让佛门切身体会一下，何谓妖魔当道！

    纤手抬起，妖气澎湃浩荡，旋即，一掌拍向前方净光塔。

    轰然一声。

    净光塔大门应声崩碎。

    顿时，一股阴寒的气息弥漫而出，数百年不见天日的净光塔中，夕阳光华照入，如此明媚。

    塔内。

    一道道身影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这一刻，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般。

    如今，净光塔关押之人，全都被关了五年以上，最多的，甚至已经被压了超过三十年。

    三十年不见天日的折磨，纵然正常人，也被折磨成了疯子。

    所以，众人在看到净化塔被破开的一刻，不是下意识地冲出去，而是，全都愣住了。

    无人，敢信。

    夕阳余晖下，青青一身妖气汹涌，压过净光塔的佛力，目光看着里面那熟悉的身影，开口道，“还愣着做什么，出来！”

    “阿弥陀佛。”

    众人前，三藏从震惊中回过神，宛如稚子一般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点头道，“好。”

    说完，三藏目光看向身后众人，轻声道，“各位，我们自由了。”

    “自由？”

    中年男子怔怔回神，眼角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终于能出去了！”

    一个被关押太久的老者回过神，发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啊！”

    突然，惨叫响起，老者冲出净光塔的刹那，捂着双眼痛苦地叫喊起来。

    净光塔内光线昏暗，经年累月不见天日的人，不经适应过程贸然直视阳光，双眼很容易被刺伤，甚至永远失明。

    这是常识，可惜，人在冲动的情况下，什么常识都忘了。

    “大家不要着急，等眼睛适应后，再出去！”

    三藏看到老者的下场，立刻反应过来，开口提醒道。

    周围，众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冲动，稳住心神，一点点靠近净光塔的出口。

    净光塔前，青青安静地站在那里，也没有催促。

    一群白痴！

    很快。

    关押时间最短，也不需要怎么适应的三藏第一个走出，先将老者扶起，然后以佛气为其稳住眼睛的伤势，轻声道，“一会儿下山，小僧再为老人家找大夫医治。”

    “多谢佛子。”

    老者闭着眼睛，面露感激之色，应道。

    “小秃驴，别磨蹭了，走吧。”

    青青看了一眼身前的三藏，淡淡道。

    “嗯。”

    三藏点头，目光看着后方相继走出的众人，道，“各位，先和小僧一起下山吧。”

    “好！”

    十几位罪大恶极的佛门囚徒相继应道。

    众人随后一同朝着山下走去。

    后方。

    被洪水湮没的青灯寺，遍地狼藉，若非青灯寺建在了山间，今日水漫青灯寺一战，佛门的千年古刹已然彻底毁去。

    下山的路上。

    三藏看着沿途的惨状，虽然心有不忍，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知道，青青都是为了救他，迫不得已才这么做。

    没想到，昔日，李兄戏说的一个故事，如今，竟成为真实。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

    “小秃驴，你不必愧疚。”

    一旁，青青神色淡漠道，“都是我做的，和你没关系，我是妖，他们是人，即便不为了救你，我杀他们，也是天经地义。”

    “杀戮，没有天经地义。”

    三藏轻声道，“不论妖族屠戮人族，还是人族屠戮妖族，都是罪恶，青青，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你当初要将我变为妖身了，不经历妖之痛苦，便无法看清何谓真正的慈悲。”

    “人族、妖族，立场不同，注定不能共存。”

    青青看着山下的人间景象，平静道，“小和尚，你看这繁华人间，妖族，却从来不曾体会，极北酷寒，资源贫乏，王境之上，甚至全部要沉睡，才能保证妖族的正常繁衍，我妖族要的不多，只是一片生存之地，可惜，人族，不会给。”

    三藏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为了生存，妖族、人族，都没有错，但是，立场不同，站在不同的位置来看，似乎又都错了。

    夕阳落尽，残月升起。

    山下，青青停步，开口道，“小秃驴，跟我回极北之地吧，人间，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不了。”

    三藏摇了摇头，轻声道，“人间疾苦，战火四起，百姓，需要帮助，小僧准备去大商的北境，尽自己一份心力。”

    青青闻言，眉头轻皱，道，“你是妖，他们是人，他们不会容你的。”

    “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在意人族和妖族之别。”

    三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青青，你还记得当初在大商都城时，李兄和白兄明知你是妖，还舍命帮小僧救你吗？人族，或许很多事情不可取，但是，情谊两个字，弥足珍贵。”

    “李子夜，白忘语。”

    青青看着远方，神色淡漠道，“他们救了我，也毁了妖族南下的机会，若在战场相遇，我不会手下留情。”

    “佛子。”

    两人说话时，后方，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插话道，“今后，我能不能跟着你。”

    “跟着小僧？”

    三藏转身，诧异道，“施主好不容易才出来，还是回家去找你的家人吧。”

    “我早就没有家人了。”

    中年男子面露悲色道，“唯有一个女儿，十七年前，为了救我，也死在了佛门之人手中。”

    三藏身子一颤，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打算去大商北境救助灾民，施主若是愿意同行，便一起去吧。”

    “我，我也想跟着佛子。”

    这时，方才被三藏救治的老者也开口表态道，“我老头子也没什么家人了。”

    “佛子，我想先回家看看。”

    老者身边，一位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面露愧疚道，“佛子和这位姑娘的恩情，只能日后有机会再报了。”

    后方，其余众人也相继表态，有的想要离开，有的想要追随，各有选择。

    三藏没有勉强，尊重每个人的抉择。

    最后，选择留下来的人，共有十二个，全都是被关入净光塔太久，没了家人，也没有朋友，无处可去。

    “诸位施主，各自珍重。”

    分别在即，佛者看着要离开的七人，轻声道，“以后，好好生活，切不可作恶。”

    “佛子的话，我们记住了，有缘未来再见，珍重。”

    七人道别，旋即各自离去。

    “青青，我们也走吧。”

    送走了七人，三藏开口，轻声道，“你回极北之地，我去大商北境，正好顺路。”

    “嗯。”

    青青点头，一同朝着北方走去。

    众人北行，只是，由青灯寺向北，最先到达的地方并不是大商北境。

    而是同样战事激烈的大商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