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廷尉

    林子方脸色苍白，忽然回过神，“慢着，你说是赵国太子？”

    “是的，老爷！”那仆人恭敬道。

    林子方舒了一口气，宛如死里逃生，他好像没有得罪赵国太子殿下吧？

    整了整衣服，林子方收拾好心情，说道:“快带我去恭迎太子殿下。”

    于此同时，赵安在林府门前等候，没有主人允许，并没有贸然闯入府中。

    赵安微微笑，目光充满着喜意。

    在路上，赵安听李剑波诉说林子方的事例，更觉得林子方是了不得人的才，非得收到麾下才行。

    一张嘴就怼瘫痪了齐国法律，换到二十一世纪就是大律师，玩弄法律如探囊取物，天生就是当立法者的料。

    更别说，林子方品德高尚，深受乡民爱戴，当立法者更适合。

    这样有才干的人，齐王竟然下令通缉，想要除之而后快，赵安只能呵呵了，齐王也当真是没脑子，愚蠢透顶。

    赵安一想到齐王进犯他赵国就止不住冷笑，齐王是越蠢越好，这样赵国超越齐国就更简单了。

    和林子方的才干相比较，等待这片刻时间又算了什么？三顾茅庐也在所不惜。

    赵安没想到来到这个乡下地方，竟然能有机会收拢到此等人才，完全是意外之喜，天助他也。

    不多时，林子方就来了，虽然名声显赫，但是却十分年轻，见到赵安，当即就跪拜，礼数没有丝毫不周全的地方。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赵安大笑，亲自扶起林子方，“快快请起！”

    林子方有些受宠若惊，为什么赵安如此热情？他可以打定他并不认识赵安，这一刻他完全不明白赵安心底的想法。

    赵安微笑道：“先生不必多礼，我今日见到大名鼎鼎的名家林先生，实在是高兴！”

    林子方有些糊涂，但不敢怠慢赵安，立刻让赵安进内堂。

    内堂清幽，一切都是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华贵的家具，让赵安一阵感叹。

    “不知殿下前来是？”

    林子方一开始还一头雾水，但很快一个惊人的想法涌现到他心底，他有些不敢置信，询问了来意。

    “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来是想请先生出山，助我赵国创立大业！”

    林子方一怔，随即陷入巨大惊喜中。虽然他早猜到赵安来意，但由赵安亲口说出，还是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有才能的人，怎么甘心蜗居在这个地方呢？

    他早就想去当官，发挥自己的才能，阐述自己的法律思想，可是得罪齐王，被齐国全国通缉，他只能来赵国避灾，又不清楚赵王的秉性，也不敢去赵国邯郸城求个一官半职。

    哪里想到今日竟然等到赵国太子殿下的亲自登门拜访，求他去当官？

    这一切简直好像梦一样。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的难以预料。

    赵安冷笑说：“那齐王老眼昏花，当真糊涂，不识明珠，以至于先生流落于此。我也是来到河东，才知道先生居住在此地，立刻就来见先生了，先生高才，务必来我赵国辅佐我成就伟业。”

    这一番，听得林子方内心感动，士为知己者死，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收到这样的礼遇。

    “殿下，草民愿追随殿下！誓死不背叛！”林子方没有犹豫，立刻跪下答应了。

    “快快请起，说了先生不必多礼。”赵安哈哈大笑，喜不自禁，又扶起了林子方。

    “殿下要我如何助赵国？”林子方情绪激动，又问。

    赵安笑道：“为我赵国立法，为我赵国执法，一切用得到先生才干的地方。赵国廷尉，你可满意？”

    为赵国立法，便是赵国廷尉，仅次于丞相的大官！

    林子方真的被惊到了，看着赵安的眼睛满是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依旧不敢相信，“殿下，当真？”

    “父王重病，目前由我全权代理政事，我可以任命百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是假不了。”

    “殿下！”林子方深呼了一口气，“草民要送殿下一份大礼！”

    “大礼？”赵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很是期待。

    林子方名辩之学享誉四方。

    这个时代，礼来控制贵族行为，并不成文。刑则不然，只适用庶民，对贵族没有约束性。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而所谓礼乐崩坏，贵族不守礼了。

    林子方是第一个对古老的礼制提出反对，认为礼不过是假仁假义，主张不管是贵族和平民，都要按照法律行事。

    君王也要按照法律行事，这样不劳神就可以治理好国家。

    这样的说法，是头一回，振聋发聩，凭什么贵族可以免受刑罚，第一次将贵族和平民相同对待。

    难怪齐王不喜欢了，别说齐王不喜欢，其他任何国家国君都不喜欢，也唯有赵安这个另类才会高看林子方。

    这是法家思想先驱，现代法律的雏形，赵安很欣赏林子方，他早觉得赵国贵族太过胡作非为，是要制衡一下。

    而赵安身为掌权者，会参与法律审核中，也不怕法律限制他的权力。

    过了一会儿，林子方从书房拿来十卷竹简，恭敬地献给赵安。

    赵安微微一笑，摊开竹简一看，轻轻念道：“《竹刑》。”

    原来这是林子方起草私人法典草案。

    这法典里，讲究法律逻辑性，主张法律公正，执法公平，对奴隶制的“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否定。

    法典已经超越现在的各国刑法，赵安一看就知道会贵族造成严重的威胁，他知道他找对人了，完全是刮目相看，但正因为如此，他有些感叹，知道会伤林子方的心了。

    林子方有些激动地道：“殿下，草民见当真各国法律有许多不完善之处，便私下拟定这份法典，这份法典是草民这几年来全部心血。”

    “这是一份大礼啊！”赵安点了点头，随即轻叹一口气，“不过先生，我恐怕要有愧于你了！”

    林子方一怔，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他的想法的确骇人听闻了，这也是他郁郁不得志的原因，他早知道没人能接受他的思想。

    然而赵安又道：“我并未完全掌控赵国，若颁布先生法令，只会使赵国陷入内乱，贵族必然对我群起而攻之。所以，这法典上内容，暂时不能推行，但日后先生竹简上所说的贵族和平民同罪，定会在我赵国实现。”

    林子方听到这里，脸上又浮现出喜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安。

    原来殿下所说的有愧，竟然是这个意思？林子方知道他真正遇到贤主了，不仅能理解他的思想，还高瞻远瞩，看到更深远的地方。

    殿下……连这法典实施后果都考虑到了。

    事实上林子方也知道，这法典的推广要一步步来，不能急于一时，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他没料到赵安也考虑到这一层。

    林子方心悦诚服，认真地说：“这法典献于殿下，便是殿下之物，殿下如何处理，全凭殿下做主！从今后，草民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