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结论

    我们可以看到，在前面这些和毒杀高桥龙一有关的环节里，没有一个环节可以明确地指出中野亚美就是那个凶手，可是，当我们把所有这些环节结合起来一起看的话，就会发现，没有其他人能够像中野亚美一样，符合所有这些环节。

    因此，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们仍然可以断定：中野亚美就是毒杀高桥龙一的凶手，她就是地下党打入司令部内部的卧底，毫无疑问，她就是那个具有传奇色彩的特工——大寒！”

    刘星野环顾室内。

    没有人对他结论提出异议。

    “接下来，中野亚美犯了一个错误，这是她在整个案子里唯一一次露出破绽的地方。在犯罪现场，有些线索是不能不留下的，即使是再精明的罪犯也不例外，但是，有些线索完全可以避免留下，这些可以避免却没有避免的失误，我们就称之为破绽。

    中野亚美露出的破绽就是最后她拔出了枪。

    当发现桌上的笔记本就是密码本后，她拔出枪，对准了犬养浩，说他是奸细，然后跑到门口把其他人喊来。

    我在前面说过，在这个案子里，枪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元素，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显得很不寻常。在胭脂巷，一个女人出门却带着一把小手枪；在办公室，根本用不着枪的高桥龙一身上却带着一把枪；现在，中野亚美也掏出了一把枪。

    当在调查报告里读到这一段时，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在前面也说过，上班的时候，电讯处没人会把枪带在身上，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所以，如果有人带了枪，这个人一定有问题。高桥带枪，是因为他要杀犬养浩，那么，中野亚美带枪又是为了什么呢？她作为一个助理，为什么要带着枪去高桥的办公室呢？

    事实上，当她看见进屋密码本后，根本不需要拔枪，只要在门口把大家喊来就足够了。现场的证据足够表明犬养浩就是毒死高桥龙一的凶手，就是地下党的奸细。但是，她还是把枪给拔了出来。

    我想可能是因为那天下午，在高桥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太出人意料了，让她来不及反应，本来她进去就是想使用这把枪的，所以，在那个瞬间，她来不及细想，几乎下意识地就把枪拔了出来。

    这是她唯一一次出现失误的地方。这说明即便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在某些情况下也会不自觉地露出破绽来，毕竟特工也是人，也会犯错误。

    这个密室案和我们的最初想象的不一样，因为办公室里不止有高桥龙一和犬养浩两个人，中野亚美虽然没有呆在里面，但是，她的一举一动却对办公室里的情况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因此，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三个人的密室。

    不过，有意思的是，虽然这个密室是由这三个人构成的，但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了解整个密室的秘密。

    高桥龙一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是他布置了各种准备陷害犬养浩的证据，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胃舒片会变成毒药，以后发生什么，他更是无从知晓了；

    犬养浩只知道高桥要告诉他那个卧底是谁，但他很快就被麻倒了，醒来后，对屋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不明白高桥龙一为什么会死，保险柜的门为什么打开，微型相机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口袋里；

    中野亚美只知道高桥龙一死在她的毒药之下，可是，之前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他们每个人都只知道这个密室的一部分真相，要想搞清楚整个密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得把他们每个人知道的这部分情况结合起来，这样，我们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关于这个密室的真相了，而这正是今晚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

    在最初的时候，诸位把这个案子定性为地下党卧底毒杀案，认为是地下党的卧底犬养浩毒死了帝国的译电专家高桥龙一。在了解到了高桥龙一和犬养浩的恩怨后，我推翻了诸位的结论，把这个案子定性为密室复仇案，即高桥龙一为了替家人报仇设计要杀死宪兵队长犬养浩。

    现在，我要修订一下我的说法，我前面说过这个密室案其实是两个案子：一个是高桥龙一复仇案，但未能成功；一个是地下党卧底大寒毒死高桥案，这次成功了。所以，这个密室案实质上是一起未遂的密室复仇案和一起成功的地下党卧底毒杀案的结合。

    这就是我对这个案子最后的定性。

    以上就是我对整个案子的案情分析。

    在这里，我要感谢我们调查小组的几个成员，多田君、野岛君和西村君，正是我们大家的努力，才最终揭开了这个密室案的真相。

    同时，我还要感谢田烟机关长、松本课长、铃木处长和吉田顾问官，感谢你们对我们调查小组的信任和支持！

    最后，我还要感谢在座的诸位，感谢诸位能够坚持到现在，一直耐心地听取我的案情报告！”

    说罢，刘星野后撤一步，因为他没有穿警服，所以没有举手敬礼，而是向众人微微欠身，以示致意：“再一次感谢大家！”

    刘星野的话刚一结束，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所有的人全部起立。

    掌声经久不息。

    这个马拉松似的会议已经开到了半夜。在会上，刘星野解答了所有的疑问，他的表现征服了所有的人。

    此时此刻，这些日本军官已经忘记了刘星野满洲人的身份，他们是在为一个富有才华的人在鼓掌，是在为一个让他们从内心感到由衷敬佩的人在鼓掌。

    多田、野岛和西村三个人鼓得格外起劲。

    就连会议桌另一端的田烟几个头目也都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鼓掌。

    这几个人就是目前日军在哈尔滨地区掌管着情报工作的头目，他们深知要破获这样一个案子有多么不容易，特别是身处第一线的松本和铃木，对此感受更深。铃木连连摇头，感到不可思议，松本则被刘星野的才华深深地震惊了。

    田烟虽然是哈尔滨地区掌管情报工作的最高指挥官，但是，对于一线具体的工作，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身经历了，他的职务决定了他现在只要结果，不问过程，由于终于揪出了隐藏在司令部的地下党卧底，田烟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本来，这次让警察厅派人来调查高桥一案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谁想到最后竟是这么一个结果，竟然挖出了隐藏在司令部里的地下党卧底大寒来。

    刘星野是警察厅的人，田烟身兼哈尔滨警察厅的厅长，警察厅的人破了案，功劳自然也要算在田烟的身上，难怪他笑得合不拢嘴。

    最难以自已的则是吉田顾问官。

    让警察厅的人参加调查是他出的主意，他怎么也想不到警察厅一个小小的警官竟然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把这个案子给破了，而且还揪出了情报处和特高课用了几年时间都抓不到的地下党卧底大寒。

    吉田自诩为中国通，对哈尔滨地区有才华的中国人都略有了解，可是，此前他对刘星野几乎闻所未闻，因为刘星野级别太低，他根本不屑了解。可是，现在就是这个小小的警官却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

    吉田顾问官一边鼓掌，一边在不停地惊叹：

    “哈尔滨警察厅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人物来了！满洲国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人物来了！中国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个人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