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缺漏
翌日清晨，因为琢磨修真问题导致半夜才睡下的周少瑜被人强行唤醒拉走。 “什么情况？”路上，周少瑜还犯着迷糊，睡眠颇有些不足。 不过也无需回答了，方走没两步，便能听见从城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待爬上城头一瞧，好家伙，高玉瑶这家伙，居然大清早的操演大军玩儿。 周少瑜那叫一个脸黑，这摆明了就是在吓唬人玩么。 他是不怎么相信高玉瑶真会强行攻城的，不然干嘛不直接攻城，涿城的城墙年久失修，甚至还有倒塌出来的豁口，即便有所修补也仍旧不堪。这样的城，以十万打三万，问题还真不会太大。所以要打早就直接打了，犯得着还这般故意操演吓唬人么。 可想是这么想，却不能不防，周少瑜放心，不代表其他人放心，莫看周少瑜名义上归属大梁，但其麾下，基本对大梁都已无甚归属，万一人家真打来了呢？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嘛，不然为何高玉瑶好好的非得调转方向跑到涿城来？ 操演的时间也算不得长，估摸着也就是小半个时辰，大抵也就是热热身，排排阵，耍耍刀，喊两声口号之类。可却引得城中一应将士全心戒备，后果到也没什么后果，就是比较无语。 操演完毕，一阵阵青烟飘起，显然开始埋锅造饭，而这时候，高玉瑶的传唤也来了，老地方，中间的篷子见面，共用早饭。 这一回跟着跑过来的是杨妙真，这位性格爽利的妹子也有独属于她的试探法子。 “不错不错，你就是那个大梁太后？嗯嗯，总算见着真人了，我欣赏你！”杨妙真大大咧咧笑着，很是自来熟的伸手拍着高玉瑶的肩膀。 高玉瑶有点懵，忍不住瞅了周少瑜一眼，话说你找的这妹子行事未免也……额，太豁达了？话说，就算是你自己的习惯，可拍个肩膀而已，要不要这么用力？ 当然了，想是有这般想法，却不会真当作正常。 无论如何，她也是贵为大梁太后，更是独揽大权的那一种。如此身份，便是性子再直接豁达的人，也没可能丝毫不在意的如此做派。要么就是人傻，要么就是在装。 傻？哈，周少瑜麾下统领骑军冲锋陷阵的超级女将，能会是傻的？ 呲了呲牙，忍痛不动神色的挪开几许避过接下来几下的拍肩膀，笑道：“能得女中巾帼杨将军的的赞赏，却也是哀家的荣幸，早闻杨将军威猛，曾一人独立燕城城下戏耍突厥，可惜一直无缘得意相见，今日总算了却一桩心愿。” “哈哈哈，小意思小意思，很简单的，不若下回带你一同去燕城城下耍耍，好叫人知晓，咱大梁太后也是一等一的好汉。”杨妙真毫不客气，作势上前一搂，直接便搂住高玉瑶的肩膀笑道，完事还又拍了两下。 高玉瑶依旧滴水不漏的应付着，中途却是很隐蔽的再次看了周少瑜一眼，那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其实吧，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直接发作，开玩笑，太后之尊，岂是可以如此随意对待的？真要借机发挥，硬说要将人宰了都没人能挑出错来。 可高玉瑶也知晓，没那必要。因为发作了又如何，至多也就是杨妙真拍拍屁股走人，难道还真你能宰了不成，完事多少还要跟周少瑜翻点脸，得不偿失。 到不是因为在乎周少瑜的感受，而是从其他方面来看，如此做法也依旧不妥。 周少瑜位高权重，实际掌控三个州，且麾下兵强马壮，断不可轻易开罪。如今的表面关系维持下去，至少明面上，周少瑜断不会真对大梁动兵。可若逐渐交恶，周少瑜到没可能用这由头直接反叛，那太立不住脚，但借此做点什么表达不满，同样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再说了，莫看她和周少瑜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可高玉瑶又不傻，她和周少瑜压根没可能走到最后。换言之，没必要纠结周少瑜身边有多少妻妾的问题，是以这个幽怨，压根就不是吃味，而是在抱怨没事干嘛带别人来干嘛？ 可不是，甭管人家妹子和周少瑜是什么关系，总归对于高玉瑶而言，那就是外人。当着外人的面，好些事情或者话语压根就不好直接对周少瑜言语。此外，咱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还轮着过来看看？这还罢了，还各种试探？这是要干嘛？ 好在这回杨妙真也未久待，知道自己没法试探出什么之后，找了个由头果然离开，却也不是回城，而是与大梁将领合理切磋。 然后么…… “真真还是大意了。”高玉瑶大感头疼。那会儿只想让杨妙真快些离开，是以对于和自己的武将们比试切磋一事，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结果倒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清晨的时候还操演大军吓唬了一下涿城内的周少瑜大军，现在可好，杨妙真一人挑翻了自家全部将领，搞得士气大跌。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只闻杨妙真之名很是勇武，只是字面上的文字始终没有一个具体概念，不像现在有这般直接的了解。 引起这般后果，高玉瑶当然不开心呐，好容易算是单独和周少瑜相处，当即就准备发泄一番。可周少瑜又不傻，当即语出惊人的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此行北伐，实乃错误之举，必然毫无收获。” 高玉瑶毫不在意的白眼一翻，嘁了一声， 她本就没打算要有什么收获，无非就是做做样子行‘围魏救赵’之举，只要能将阿史那忽沁从新罗国吸引回来即可，到时候自然便可退兵，当然算得上是无甚收获。可只要新罗国完好，她便是赚了，因为海上贸易仍旧可以继续。 见高玉瑶不以为意，周少瑜心下一松。看来目前的高玉瑶虽成长高速，却也不至于面面俱到，再怎么气运加身促她成长，但有些事情总归需要时间积累才能完成。 “我敢断言，阿史那忽沁必定不会班师回援。”周少瑜无比的肯定的道。 闻言，高玉瑶先是一愣，随即便面色严肃了起来。新罗国如今算是她主要的钱袋子之一，断不容有失。而周少瑜所言，阿史那忽沁不会回来，那么意思也很明显了，那就是势必要攻破新罗。 “继续说。”高玉瑶收起了原本准备玩闹的心思，立刻正经严肃起来。 “你可还记得阿史那忽沁刚攻下幽州时候的情形？”周少瑜不答反问。 高玉瑶眉头一皱，低头沉思片刻，随后大呼不妙！ 当初阿史那忽沁取得幽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建立新军，新军成员皆有远幽州本地青壮组成，以强迫威胁诱导等方式让他们听令。 但随着战事进行，这支被视作炮灰的军队早已所剩无几。如此一来，在突厥人口愈发减少的情况下，再想南下侵入便变得困难起来。 前一段时间阿史那忽沁秘密带军入东北一事尚未传出无人知晓，但随着其攻入新罗国之后自然也就无法保密。那些夷人特征太明显，实在就是野蛮的代名词，一眼便可认出。 乍一看，阿史那忽沁进东北，是为了扩军。而攻入新罗国，则是为了劫掠获取财物，然而，当真如此简单么？ 周少瑜与一众妹子原本也未曾多想，带随后想到了华夏史上一些事，这才有所反应过来。 明朝末年，明朝开始衰弱，而在东北，满人开始崛起。而他们，同样做过攻打那一片半岛的事情。 1635年，皇太极将女真族改称满洲族。翌年1636年将国号改为大清。也就是这一年的十二月，清军包围了南汉山城，次年一月一日，皇太极在南汉城下炭州集结20万军士，朝鲜王朝被迫与清军进行谈判。 随后，南汉和约签订。至此以后，朝鲜断绝了与明朝的一切往来，清朝则继承了明朝与朝鲜之间的宗藩关系。清军撤离朝鲜时，不仅抢劫了大量财物，还掳掠包括朝鲜王室人员在内的众多朝鲜人回国。 总归一句话，对于再之后的入关侵入大明，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朝鲜都为清朝输送了不少。 而现在，阿史那忽沁攻入东北收复当地夷人并组建大军，基本可以视作阿史那忽沁已占领东北地带。而后进一步攻入新罗，并即便兵围新罗都城庆州。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有几分相似之感？ 至于突厥所占据并改为云京的幽州燕城，即便同样被高玉瑶所围住，然而当真那般重要么？ 幽州青壮，能逃的基本都逃了，不能逃的，也被拉了壮丁变成伪军，之后也基本战死。剩下的大多都是老幼妇孺，再怎么压榨，也榨不出太多东西。 可以说，从这一点而言，幽州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 那么再看看放弃幽州的后果。 假设高玉瑶并非摆架势，而是真心要攻打燕城，并且一路横扫，还真就给打下来了。 可那又如何呢？ 此刻占据幽州，大梁作为正统朝廷，为了民生必然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恢复当地民生。除此之外，还要重新布置兵力进行防卫，这同样是大开销。更重要的是，幽州边境关隘，早已被阿史那忽沁下令拆除，换言之，只要想打，随时可策马而入。 也就是说，一旦大梁真将幽州收回，那么形势反而更加被动。 凭此，阿史那忽沁敢肯定，只要高玉瑶不傻，就不会真去打燕城，而且就算真打，阿史那忽沁也没所谓。只要他彻底征服新罗，压根无需亲自掌控此地，只要继续扶持新罗王族乖乖听话即可，届时将有更大的实力重新将幽州给打回来。 至于说云京被人打掉丢面子？你觉得阿史那忽沁会在乎这个？他们是突厥，可没那么讲究。 想通此节，高玉瑶脸色有点难看。她自认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在解新罗之围的同时还将自家进行一番清扫进一步大权在握，不仅如此，还一举拿下东越州。莫说放眼天下，便是放眼历史，能比肩的也屈指可数。 不想，居然在此犯了错误，而且还是一个小儿科一般的错误。 两个东西摆在一起，连小孩子都知道分个孰轻孰重，然而她却压根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的幽州和新罗，孰轻孰重？幽州所剩人口不多，压榨不了多少。而财物早就清洗一空。 而新罗，虽说每隔百年或数十年便会动荡一次，但新罗仍旧是新罗，建国时间比大梁还要长。这般的存在，哪怕再地偏人寡，所积攒的财富也是惊人，这一点，从海上贸易的收获来看便可知晓。 哈，还得亏她还认为阿史那忽沁必定会回师。 刚这般自嘲一想，不料周少瑜却忽然又改口了！ “其实，除此之外，阿史那忽沁还有一个最佳选择……” 还有最佳选择？高玉瑶都有点懵，你不说，咱一个没想到，方才那个就很震惊了，你居然告诉我，居然还有？唬人的吧。 当然不是唬人，而是的确如此。 方才那一个假设，固然是对阿史那忽沁有利的，但相应的，所花费的时间更长。 即便新罗攻略顺利，让新罗直接成为突厥的附庸听从调遣。可随后的善后处理，新罗新军组建等一系列事物都需要时间。 若燕城未被拿下还好，若真被拿下，重新打进来仍旧要花费时间。 如此一来，至少都是好几年过去，而那时候，突厥的实力固然增涨，但大梁没道理会比现在更差。且高玉瑶也是果决之辈，一旦见幽州不可守，大不了再次退回守青州，那么届时，阿史那忽沁又是被卡在幽州动弹不得。 所以，阿史那忽沁还可以赌一把。 五万夷人组成的大军并非吃素，其个人战斗力都非常高，一个冲锋下来能吓破人胆，人家不仅拿武器砍，其他也丝毫不含糊，说不得就一口咬下你耳朵嚼碎了吞下，看着都犯怵，叫人胆寒。 有了这支军队，阿史那忽沁大可急速回师，打高玉瑶一个措手不及，趁机削弱大梁兵力。要知道现在可是好时机，大梁目前有不少兵力可是集结在最南边。 至于新罗，它就摆在那里，压根跑不了，大可兵围其都城敲诈勒索一笔，加上一路劫掠所得，足够用度好一阵子。至于别的，等回头再派兵去打便是了呗。 “你居然……”听罢，高玉瑶面色复杂，可到底没有将话说完，而她原本想说便是，你居然真会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