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八章 空等
明军这部勤王兵马在搭建帐篷的同时,又在营地的北面和东面开始挖坑,而且是前后两道同时施工。 李东阳端详许久,回头打量一眼……他在等谢迁回来,在李东阳看来,内阁中最懂军事之人非谢迁莫属,谢迁不在,他根本就不明白城外明军在做什么。 张懋更为直接,向眉飞色舞的朱厚照问道:“这是作何?” 朱厚照指点迷津:“这是在挖战壕,防止鞑靼人的骑兵突袭……嗨,跟你们说了也不懂,之前你们还一个劲儿说本宫见识浅薄,结果比我还不如!” “你们以为沈先生的本事都是吹出来的吗?他可是一场胜仗一场胜仗铸就的,本宫深得他真传,水平自然也不会低。嗯,看来今天鞑子不敢再在西直门上做文章了,本宫现在就回宫去面见父皇,请父皇定夺出兵之事!” 之前朱厚照怎么都不肯回宫,现在西直门战事结束,他素来崇拜的沈溪也领兵回京师勤王了,朱厚照放下担心,迫不及待地要回皇宫。 尽管李东阳心中有诸多不解,但还是赶紧追上太子,恪尽职守。 李东阳此时也在等宫中进一步指示,他不支持出兵城外,但勤王兵马的骁勇善战又是他亲眼所见,所以此时他倒是有些纠结了。 到底是出兵好,还是不出兵?李东阳准备回去后看看弘治皇帝的意思,再通过内阁和兵部间进行商讨,制定出最合理的方案。 …… …… 皇宫中,谢迁直接从大明门过来,抵达乾清宫后在殿外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仍旧不见朱祐樘的面。 萧敬每次出来都让谢迁“再等等”,谢迁越等越心焦,生怕在自己过来请旨出兵的时候沈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但他又不想半途而废。 在谢迁看来,即便希望再小,他也要为沈溪争取到出城响应作战的兵马,而不是让沈溪在城外孤军奋战。 谢迁心想:“如今我回城头去,于事无补,没有兵部调令,即便是太子也无权调兵。至于兵部那边,一切都要内阁决断,刘少傅必然不站在我这边,还不如直接请示陛下,只要陛下知道沈溪小儿的本事,首肯出兵,京城战局将因此而扭转,沈溪小儿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我不能放弃……” 之后谢迁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依然没把皇帝传见的命令等来,倒是把太子等回来了。 但见朱厚照一路狂奔往乾清宫而来,谢迁看得有些惊讶,熊孩子跑步就跟一阵风似的,快得不可思议。 “太子的腿脚倒是不错!”谢迁琢磨道。 朱厚照冲到谢迁面前,一把抱起谢迁的手臂,上来就是一阵哈哈大笑,弄得谢迁一头雾水。 朱厚照眉飞色舞说道:“谢先生,您可不知道,在您走后,沈先生带兵跟鞑子展开殊死大战,杀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听到这儿,谢迁的心立即悬了起来,他可不觉得沈溪在得不到城内兵马响应的情况下,能跟几倍于己的鞑靼兵马纠缠,那毕竟是鞑靼汗部的精锐,就算太子脸上满是欢喜的表情,也不能打消他的疑虑,因为鬼才知道是不是熊孩子神经病发作。 在谢迁眼中,太子喜怒无常,搞不懂他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但听朱厚照继续说道,“……鞑子几次冲击沈先生的中军,都无功而返,反倒是沈先生的步兵方阵了得,手下又有猛将,带兵冲杀鞑子中军阵地,每次皆有斩获,杀得鞑子片甲不留,打了……很久,战事才告结束,沈先生这会儿已经在城外扎营了!” 谢迁考虑了一下,才惊愕地问道:“什……什么?扎营?” 朱厚照理所当然地道:“就是扎营啊,沈先生留在城外有什么不对吗?难道让他率兵进城,将大好形势送还给鞑子?沈先生的选择没有错,跟我之前一再强调京城外必须有兵马呼应不谋而合!” 谢迁脸上满是苦涩,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溪居然不顾自身安危,选择率军留在城外驻扎。 谢迁暗忖:“从战略角度来说,沈溪小儿在城外扎营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你是我小孙女的夫婿,你小子死在城外没关系,难道想让我的宝贝孙女刚过门就当寡妇?她是老夫送给你的妾侍,就算你死了,我也没法把人从你沈家要回来!” 想到这里,谢迁分外生气,之前是在跟刘健、李东阳等人置气,这会儿又开始埋怨沈溪不理解老人家的苦衷。 朱厚照跟谢迁叙话完毕,没看到萧敬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乾清宫,然后往后面的寝殿闯,一边小跑一边喊:“父皇,儿臣回来啦!” 因为声音太大,直接把萧敬从寝殿中吓出来了。 萧敬把正在嚷嚷的朱厚照拉到乾清宫门口,紧张地说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作何,陛下……正在休息!” 谢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萧敬“涮”了,感情自己之前在外面干等,皇帝那边或许连消息都不知道呢。 朱厚照可不像谢迁这么惹气吞声,他刚见识一场酣畅淋漓深合他心意的大战,而且自己还在城头亲手格杀一名鞑子,正在兴头上,怎么都不会放弃在自己老爹面前邀功的机会,他雄赳赳地挺起胸脯,大声说道:“别阻拦本宫,本太子有重要事情跟父皇奏禀!” “你不知道,西直门的战事刚刚结束,我们的援军终于到来,一番激战后终于杀得鞑子大败而逃。现在援军屯兵西直门外,若没有城内兵马响应,只能空守好局,本宫前来请父皇准允孩儿领兵出城!” 萧敬基本没听清楚朱厚照在说什么,只知道跟西直门战事有关,他用哀求的口吻道:“小祖宗诶,您可悠着点,陛下的身子骨还没好呢,您有什么事就不能等陛下休息妥当再说?” 朱厚照怒不可遏:“现在我大明江山正遭遇外夷入侵,本宫乃皇储,身为太子却没有权力调遣三军,现在来奏请父皇出兵,你一个阉人在这里啰里吧嗦什么?本宫现在命令你让开!否则就让人把你拖出殿门乱棍打死,你信不信?” 这话出口,萧敬整个人都懵了。 萧敬心想:“我一心为皇室,做什么事都是以你们父子的利益优先,你居然说要把我乱棍打死?你有没有良心啊?” 谢迁见现场气氛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发就撕破脸皮的架势,赶紧踏入乾清宫殿门,来到二人身前劝解道:“太子殿下切勿动怒,还是请萧公公进去通禀一次,由陛下定夺见与不见!” 谢迁说完,也狠狠地瞪了萧敬一眼,好似在说:“让你把我丢在外面等了近两个时辰,现在终于遇到克星了吧?” 萧敬耷拉着一张苦瓜脸,只能进去通禀朱祐樘,因为朱祐樘尚沉睡不起,即便他把人摇醒后说话也都小心翼翼。 外面的乾清宫大殿,朱厚照笑嘻嘻对谢迁道:“谢先生,多谢你啦,要不然萧公公榆木脑袋,还不知道会如何敷衍本宫!说起来还是谢先生有本事,居然能跟沈先生结下姻亲,啧啧!” 谢迁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我跟沈溪小儿结亲,明明是沈溪小儿高攀我,怎么听起来却好像我是攀附那小子? 但不知为何,谢迁突然感觉自己腰板硬了许多,好像真的沾了沈溪的光一般。 朱厚照兴冲冲探头看着寝殿里面,不多时,萧敬出来了。 萧敬为难地说道:“陛下的精神……依然不佳……太子别着急,且听咱家说完,陛下有恙在身,但听闻太子和谢先生为西直门战事而来,让咱家出来传见。您们进去时一定要担待些,陛下的身子可受不得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