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年
这个细节,是李清霖故意透露出来的。 他相信黄臻品能空降过来,作南山窟精神病院的院长,一定是位聪明人。 果不其然,看样子,黄臻品已经明白了这面单向透视镜在病房上的作用。 那就是,暗中观察病人! 至于这样会不会侵害到病人们的隐私,李清霖和黄臻品很自然的忽略了。 “你这单向透视镜,画像有些模糊啊……” 黄臻品并未归还这面镜子,他重新走到办公桌前,缓缓坐下。 目光,看向了李清霖。 听到黄臻品这幅好似生意人的口吻,李清霖就知道事情妥了。 “才研制出来的嘛,还是半成品。我朋友会尽快推出成熟产品,到时候便会大规模的投放市场。” 老实说,这面镜子还不能严格意义上称作单向透视镜。 毕竟时间太短,李清霖凭借八极拳只能初步的在玻璃上镀一层薄膜。 但这也很正常,每一个项目的最终成型前,都会经过多次市场分析和定审。 乃至先生产出模型,再生产实物。 其实说这么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 李清霖,没钱了。 再这样下去,他就得严肃考虑下做成了就一辈子衣食无忧;失败了,一辈子也衣食无忧的一锤子买卖了。 “嗯。” 黄臻品点头,并没感到奇怪。 毕竟武技是社会发展的第一生产力,民国每年都有许多建立在武技、修行之上的黑科技被研发出来。 “院长,只要用单向透视镜当作墙壁,便可省下一大笔重新装修病房的费用。这对我们医院来说,很划算!” 李清霖一脸的真诚,甚至捂着胸前的南山窟精神病院的标志。 将自己当作一名光荣的精神病院保安。 “在你,你朋友最终的成熟产品出来之前,院方还要考虑一下。而且我们对玻璃的硬度、韧性都有很严格的要求,不能对病人造成潜在的威胁性。” 黄臻品下意思的拿起钢笔,开口道。 “放心吧院长,我们可以量身定做的。” “嗯。” 黄臻品点头,缓缓道:“那……价格?”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李清霖精神一震,整理了下思绪,道:“因为单向透视镜对技术的要求很高,我那位朋友说最终价格,以实物的行情为准,并且需要缴纳一部分定金。” 黄臻品闻言,大有深意的对李清霖笑了笑。 “那好,我们医院就先预定一部分,等成熟产品出来了,再定制。” 黄臻品对愣在一旁的护士长道:“小蒋啊,带李清霖去领一百五十元。” 一百五十元! 足足是自己两年多的薪水! 李清霖心中一喜,顿时腰也直了,底气也壮了。 连走路,都开始飘了! 护士长到现在,终于大致明白了单向透视镜的用途。 此刻看李清霖也觉得顺眼多了,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对李清霖的不善。 “走,小李!” “哎!” ……………… “孙先生,对前几天的事,我表示很遗憾。” 天津卫靠近小河神码头的一间平顶公寓里,李清霖坐在沙发上搅动着勺子,吹了吹杯子中的加糖咖啡。 面色疾苦。 孙长春闻言,叹了口气,看着儿童房里,一个正跟妻子打闹的小男孩。 “也是孙某今年时运不济,居然出现了生产事故,唉……” 淡红色的清水硫缸砖,那凹凸的质感让整间公寓都显得格调十足,增添了空间感。 李清霖如有同感的放下咖啡,情绪十分低落。 嘴巴张了张似乎安慰孙长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孙长春见状,暗暗感慨一声,对李清霖多了些好感。 无论他是真情还是实意,至少面子上的功夫是做足了的。 但孙长春不知道的是,李清霖是真的想安慰他! 真的想说:一间工厂嘛,烧就烧了,多大点事啊! 但一想到放火的就是自己。 李清霖总觉得自己还是太腼腆,有的话说不出口。 “你的要求没问题,我们长春玻璃厂不仅仅生产供普通人使用的玻璃,还有修者专用的超强度玻璃。” 孙长春摆弄着茶几上面的玻璃样式,对李清霖道:“当然,价格要比普通玻璃贵得多。” 李清霖靠在沙发上,点头:“应该的。具体细节,等我回去跟院长商量一下。” “对了,不知道工厂的那些工人都住在哪里?出了这些事,我也想去看一看他们的家人。” 说到这,李清霖目光中多了些同情。 “好。” 孙长春点头:“就在塘沽那儿的员工宿舍楼,我让司机送你。” “那就多谢了。” 李清霖起身,向孙长春告别。 在水果店买了点水果,司机一路驱车,从天津城的繁华走进厂区的冷寂。 李清霖远远的还看到了玻璃厂焚烧后的遗址,断壁残垣,黑漆漆一片。 那狰狞古怪的烧焦痕迹,宛若被活活烧死的人偶。 哪怕过了几天了,那股刺鼻的烟尘气还久久不散。 到了工人宿舍楼群,李清霖无需多问,就看到一栋楼前, 满是烧成灰烬的火纸和冥钱。 花圈被堆积在过道,花花绿绿的祭字,宛若用白骨拼接出来。 腮红的纸人,面带微笑的看着李清霖。 苍白的脸上,努力表现着人的表情。 哭声和哀嚎声,几乎从每间屋子里传出。 李清霖目光变得阴翳,叹了口气,向一户人打听了下消息。 走到七楼,敲了敲门。 “您好,请问冯壮住在这里吗?” 门后传来拖鞋的拖动声,和椅子的哐铛声。 片刻后,一个略显老态的女人声音传出:“谁啊?” “您好,我是冯壮的朋友。” 李清霖放轻了声音。 门锁扭动的声音后,铁门缓缓打开。 后面是一位似乎才哭过,双眼有些红肿的女人。 女人的眼尾纹极重,眼眶凹陷,头发都快白完了。 身上穿着一件不大合身,明显是裁剪旧衣服做成的衣裳。 看女人年纪,应该是冯壮的母亲。 “你是壮壮的朋友?” 冯母将李清霖引进屋子,用碗给李清霖倒了杯水。 “是啊阿姨,以前在工厂认识的。” 李清霖接过水,目光却悄然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结构。 没多少家具,一座灵堂点着油灯,挂着一个年轻人的黑白相框。 冯母接过李清霖手中的水果,似乎很少有人上门拜访。 脸上也多了几丝高兴的笑容。 “真难为你了。壮壮都去世六年多了,你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