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鼠吃象
石建辉看着现在厢房里上演的这一幕，突然感觉有点好笑，就像在玩起源于初唐的动物棋一样。 在动物棋里有一环的玩法就是象吃虎，虎吃猫，猫吃鼠，鼠又吃象。苏敬贤现在充当的就是老鼠这颗棋子，而李伟权就宛如大象棋子，大象虽可吞虎，却对一只小老鼠无可奈何。 气势汹汹的李伟权是龙马电影公司制片厂厂长，他老板更是直接可以和布政司港督秘书直接对话的华商大亨，所以他完全可以不把警察、帮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放在眼里，可唯独传媒令他投鼠忌器。 又或者说商人对传媒多少都有所顾忌，小报倒也罢了，偏偏中港日报又是香港众多传媒里做的比较大的一个。 现在中港日报在香港的日销量稳定在七万份左右，加上分发到澳门及东南亚其他国家的报纸，销量轻松破十万，刨去各项经营支出，报社每天的进账都有一两千块，更有豪情夜生活专栏不断吸金，这在如今的报刊业里绝对算得上销量火爆。 不同于主流大报针砭时弊，中港日报向来少谈时政，报纸销量中很大一部分占比都是靠几个娱乐专栏支撑，在专业人士眼中虽有销量却没有内涵。 然而即便是这样，中港日报在民间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隐隐有成为主流报纸下第一大报的势头。 其实像李伟权这样的人，只要撒出钱来轻松就可以玩死没有背景的中港日报，但他是商人，首先考虑的是公司声誉问题，中港日报现在正当红，一旦发声对龙马电影公司不利，李伟权就算能让中港在报刊业除名，依旧免不了因为公司声誉受损被背后的大老板处罚。 所以当现在见到苏敬贤代表的中港日报站在杨濛一方，李伟权已经知道今天算是栽了。 “好，苏先生，我也记下你了。”李伟权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他这时候已经认出这段时间频繁在报纸上露面的苏敬贤，盯着他挤出笑容，“中港日报是吧？我们以后慢慢再玩！” 李伟权撂下狠话，转身就往外走，然而苏敬贤却又对着他的背影出声道：“李先生，你先不用找我的麻烦，不如先回去想想，过了今晚大公报会怎么反击。” 这句话厢房里坐着的石建辉听不懂，但已经走到门口的李伟权却顿了顿脚步，随后冷哼一声，快步走出门外。 门外回马廊边，吕乐正在将一群记者手里的相机拆开，依次取出里面的底片和录影带。 走出厢房的李伟权见到这一幕脸色愈发难看几分，如果有这些底片，今晚对他来说倒也不算毫无收获，可现在中港日报那个后生仔居然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一样，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李伟权身边的安茹向来仗势欺人惯了，见吕乐站在那里检查相机，毫不客气将他一把推开，嘴里还阴阳怪气道：“没长眼睛啊，躲远点！” 吕乐猝不及防下被安茹推了一把，手里的底片撒了一地，回过头看着女人搀扶李伟权趾高气扬，踩着高跟鞋扭着屁股往楼下走去，吕乐眼中有冷意掠过。 赶走了一群记者的吕乐和杨濛再次回到厢房的时候，苏敬贤和石建辉都发现了吕乐面色阴沉。 他们在厢房里，自然没看到刚才回马廊发生的那一幕。 “李伟权在外面为难你呀？”石建辉皱皱眉，率先开口问了一句。 吕乐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底片和录影带扔在桌上，声音里满是不爽：“正扑街！姓李的你话惹不起也就算了，他身边的女人也敢同我大小声？挑！迟早抓她去轮大米！” 石建辉闻言为之一笑：“不如去找阿珍喽，让她老豆给你出气。” “糗我？”吕乐闻言脸色缓和几分，笑着把手边一盒录影带抄起来，砸向石建辉。 石建辉提到的阿珍是蔡运昌的独女蔡珍，吕乐虽然不喜欢听别人说他是靠岳父上位，但他和石建辉相交多年，朋友间互损几句无伤大雅。 苏敬贤在一旁看着嘻嘻哈哈的吕乐和石建辉，笑着摇摇头，将目光放在有些手足无措的杨濛身上。 “杨小姐，所有底片都在这里了，你可以放心。”苏敬贤指着桌上的底片和录影带，又笑着说道，“不过我想杨小姐都知道我哋中港日报不够龙马公司玩，希望杨小姐回去以后可以和袁先生讲清楚今晚发生的事。” 杨濛此时也认出来面前的年轻男人正是中港日报的老板，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就好像认识自己。联想到刚才突然冲进来的记者，虽然才初涉电影业，但杨濛也猜到李伟权和安茹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心中又是后怕又是侥幸。 “今晚真的要多谢苏先生和另外两位先生。”杨濛依次对苏敬贤和其他两人欠身致谢，然后又对苏敬贤正色道，“苏先生放心，我现在就回公司和袁老板讲清楚今晚的事，不会让你为难。” 苏敬贤闻言点一点头，微笑道：“那最好不过，我只不过做点小生意，千万别把战火扯到我的小报馆上。” 见杨濛收起桌上的底片和录影带就要离开，苏敬贤将她送出门去，到了楼下，杨濛又对苏敬贤表示一番谢意，最后坐上丽池门口一辆载客的士离开。 苏敬贤站在丽池楼下，看着的士远去，脑海中将刚才发生的事全部梳理一遍后，这才折返回二楼厢房。 “我仲以为你今晚会去酒店开房，这么快就回来？”吕乐看着重新回到厢房的苏敬贤，出言调侃一句。 苏敬贤坐回椅子，叩了叩桌面，回击道：“是不是阿嫂管你管的太严，你见到女人就想拉去开房？” 1971年之前香港还在奉行大清律，一夫多妻制受到法律保护，不过相比之下，屋子里如今两个结过婚的男人里，石建辉已经娶了一个正房，两个姨太太，而吕乐到目前为止则只有蔡珍一个老婆，苏敬贤这句话正踩在他的痛处。 “笑你老母！”吕乐瞪了忍俊不禁的石建辉一眼，又转头对苏敬贤说道：“我同你阿嫂关系好得不得？扑街！明天滚去沙头角守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