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番邦小丑，岂堪一击
天水围是位于新界元朗区的一条围村，不折不扣的乡下地区，最近报刊业风头最劲的中港报社办公点以及印刷厂房就开在附近。 “主编，早晨。”豪情夜生活专栏的文字编辑钟强敲门走进陈秉忠的办公室，把一份稿纸摆在陈秉忠面前，打着哈欠说道，“这是夜生活专栏明天准备刊登的内容，昨晚就已经做好，等你审完我再送去排版。” 陈秉忠拿起稿纸大概看了一遍，点点头：“可以登，你的水平我信得过。” 钟强咧嘴笑了笑，接过陈秉忠递回的稿纸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拉过张椅子坐下后开口说道：“我刚才去厂房转了一圈，负责制版印刷的阿伟告诉我，这两日报纸的销量已经突破三万份，你仲让他明天再加印两万份，有冇咁夸张呀？” 陈秉忠抬起头来看了钟强一眼，扬了扬手里的报表：“昨天的三万份凌晨四点钟分发出去，到中午十二点半就有报纸佬找上门要求加印，一张回收的报纸都没有收到，你话有冇咁夸张？” “现在这种环境还能把对开大报做成这样，老板真是巴闭！”钟强感叹一句，笑道，“照这个势头，我估要不了几日，连大公报那样的大报都要被我哋中港日报压下去！” 陈秉忠露出笑容，把报表放进抽屉后说道：“痴线！你第一日做报纸呀？现在外边有大新闻，刚好又被我哋抓住，所以才能吸引读者的眼球，等这件事平息以后销量肯定是会下降的。” “说起来还要多谢那个乜鬼俄国拳王，无端端跑来香港，又话要挑战全港武术家，真是不知死！”钟强又打了个哈欠，揉揉鼻子：“我听说现在七八家报馆都在刮那个俄国拳王出来，准备学我们给他做专访，不知几时能找到，不过我就希望他们最好找不到，免得影响中港的销量。” 能找到就出鬼了！连我都不知道那个俄国鬼佬现在在哪里。 陈秉忠听钟强说现在有好几家报馆都在找那名所谓的俄国拳王，心中不由得发笑。 借着低头翻看桌案上稿纸的功夫，陈秉忠掩饰一下眼中的笑意，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向钟强：“对了，老板让你抽空去谈夜生活专栏的广告位，谈得怎么样了？” 钟强翘起二郎腿，摸着下巴说道：“在报纸上做鸡窦、骨场的广告，我以前真是想都没想过，不过这几日报纸卖的不错，还真有几家夜场老板找上门来，有一家昨晚仲推荐我去试马，刚才你看的稿子就是我试完马之后连夜写出来的，你看我今天无精打采的样就知啦！” “试马？乜意思？”陈秉忠愣了一下，没能领会其中的含义。 钟强脸上露出淫荡的笑容，双手在身前虚抓，腰部做出顶胯的动作：“即是试马喽，字面意思。” 这样的明示，陈秉忠要是还不明白钟强在说什么，那他就真的枉为男人了。 见钟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陈秉忠笑骂道：“我真他老母佩服你，让你去谈合作广告，你都能和鸡妹谈到床上去。” 钟强取了颗烟扔进嘴里，又扔给陈秉忠一颗，低头划着火柴说道：“触动灵魂的文字是要尝试过才能写出来的，昨晚的专栏是我觉得写得最好的一篇，老实讲，我现在真是越来越钟意现在的工作了。” “中港日报是日刊，我劝你最好先准备一瓶药酒，多泡点牛鞭海马。”陈秉忠摇摇头，接着又交代道：“不过既然有夜场找你谈广告的事，等老板有空过来你两个再慢慢商量，以后豪情夜生活的专栏说不定赚钱多过报纸本身，你用点心做呀！” 钟强嘴里叼着烟卷，瞪大眼说道：“哗！我都出卖色相亲自上阵，仲不用心？” 等钟强出门以后，陈秉忠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翻了翻桌案上的几张稿纸，又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现在全香港的报馆都知道俄国拳王南下香港的新闻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连主流大报都将视线转移过来，但谁又能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全是出自一个十九岁青年的手笔？ 先故意透露消息给从来不分新闻真假性的伶星小报，等势头稍起，立刻做出一篇所谓的专访，更是抛出万元港币的悬红，引爆舆论，令中港日报吸引读者眼球的同时博得一片喝彩声。 连败南洋九大技击高手的俄国拳王？ 不过是一个跟着一对俄国夫妻一同来香港的游玩的普通俄国鬼佬罢了，而且昨天对方收了一笔钱之后，已经坐上回国的飞机，就算现在其他报社把整个香港翻转过来，也没有可能找到所谓的俄国拳王萨拉切夫。 利用假新闻吸引读者，中港日报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能用一则假新闻吸引全港的注意力，中港日报可谓做到了极致。 从贴身衬衫里取出一把钥匙，陈秉忠打开脚下一个上锁的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三张稿纸，上面是早就提前写好的报道。 “最后三招，今次被俄国拳王吸引过来的读者能留住多少，全在这三张稿纸上了。”陈秉忠手里捏着三张稿纸，脑海中突然浮现苏敬贤的模样，不由深吸一口气后感叹道：“每一步棋都算计得清清楚楚，人才呀！” —————————— 三天后，中港日报头版头条再次刊登出有关俄国拳王萨拉切夫的消息，但是这一次，新闻标题却陡然反转过来。 『番邦小丑，岂堪一击。俄国拳王萨拉切夫不战而逃，据传曾与港岛高手私下过招』 依旧是陈秉忠亲自捉刀，在这篇新闻报道中，中港报社充当裁判的身份，报道中直言因香港向来禁止公开比武，所以报社已经准备出资于澳门新花园搭建擂台，原本以万元港币悬红聘请的港岛技击高手也已就绪，偏偏在开战前夕，俄国拳王萨拉切夫订下机票返回俄国。不过中港日报的记者在其登机前拍到一张照片，萨拉切夫疑似面部遭创，又有目击者在中环的一条小巷里，见到一位华人击倒一名身材强壮的外国人云云。 通篇报道下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表达的意思却展露无遗。 所谓的俄国拳王因为出言不逊，在中环小巷被港岛高手教训，自感面上无颜所以在战前逃跑。 新闻一出，再次引起全港轰动，这次连主流大报都开始坐不住了，纷纷转载中港日报的头版新闻，一时间港岛无名高手击败俄国拳王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刮遍整个香港。 同日，中港日报这份发行还不到一个月的报纸销量再度暴涨，直接冲破十万大关，前无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