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章 京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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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子回到私塾。 并不担心李汝鱼,肩胛被贯穿而已,休养两三个月便能完全痊愈。 麻烦是北镇抚司那两人。 专为异人而生的北镇抚司,若是知晓李汝鱼雷劈而不死,很可能会将他活捉回去,下场如何可想而知,不会好过。 但扇面村三百余人,悠悠众口如何封得住。 况且李汝鱼杀了孙鳏夫,赵二狗等人难免会怀恨在心,报复性的揭发。 带汝鱼离开? 李夫子自己先否定了这个念想。 先不说李汝鱼有伤,若是突兀离开,北镇抚司那两人会不起疑么,离开扇面村,天下之大,却没有自己和李汝鱼的藏身之所。 连与世隔绝的扇面村都能找到,北镇抚司无孔不入的能力可见一斑。 许久之后,夫子无奈长叹。 怕只能让它晴空落惊雷了,此二人若是发现端倪,自己只好执剑杀之,保得李汝鱼一时平安,今后的路他得自己走。 李夫子神情落寞。 十年文墨积胸不得抒,不甘啊…… 被抬回家的李汝鱼,伤口经过包扎处理,人依然陷于昏迷,直到周婶儿和小小赶来,人群才散去。 离开李汝鱼家后又三三俩俩聚在一起。 报不报官这件事让大家很纠结。 报官吧,李汝鱼很可能会被被缉捕到璧山县大牢里,等待明年秋后问斩。 不报吧,举头三尺有大凉律法,终究是杀人。 一直在后院熬药的王寡妇走到睡房里,仔细看了一阵李汝鱼,又摸了摸他额头,幽幽叹了口气,从头上摘下玉簪子递给周婶儿,“还你。” 周婶儿接过,有些感激,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了笑。 王寡妇也笑意勉强,转身离开。 一笑泯恩仇。 周婶儿忙前忙后,心中又挂念李汝鱼伤势,不过偶尔回头,看着女儿坐在李汝鱼身前,撑着脸痴痴望着他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很充实。 一生碌碌,便只为儿女。 端了药进来,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放凉之后,和小小一起为李汝鱼喂服。 李汝鱼的呼吸越发平顺。 周婶儿和小小都松了口气,和夫子说的一样,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赵长衣晒着太阳,和两个耄耋老人有一没二的聊着闲话,基本是他在说,两位老人在听,一者两人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二者,赵长衣明显是官差人的装扮,两个老人又怎么敢多说。 言多必失。 这是任何一个朝代都颠扑不破的真理,即使数千数万年后,依然如此。 赵长衣反而很喜欢两人的沉默。 自顾着喋喋不休的说,当年我啊也曾在一个荒僻的小村里,唯一的奴仆病死后,便成了没爹没娘没人管没人顾的孩子,一个馒头分两顿吃,最喜欢的便是村里大户人家做的荷叶饭,说起来也不怕两位老人家笑话,我还翻过高墙爬过房梁去偷吃。 那荷叶饭是真香。 后来啊,有个算命先生来,说我这人命格硬,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老人家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老人家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为了活下去,我还跟大户家的狗抢过食。 赵长衣没说的是,后来那个大户一夜之间灭门。 那狗肉啊真他妈/的香。 再后来啊,老人家你肯定不会相信了,再后来啊,京城来人了,北镇抚司数位千户与封疆大吏一府之首亲自陪同,恭恭谨谨送我去了京城,马车上堆满了那些地方官闻风而来送的金银,沉重得马都累死了两匹。 我在上面睡了一夜,其实睡在金银上的感觉也没有想象中的好,咯骨头的很。 后来呢,那个封疆大吏因为一丢丢的政绩,给辖境内一条风平浪静的河流修个渣渣河堤,女帝陛下就给他加封了个从二品文散官。 他赚大了。 所以啊,官场其实是很黑暗的,打造出盛世永安的女帝陛下,也有用官位还人情的时候,要不然当朝那几位相公能坐的那么稳? 到了京城,那位算命先生说中了,我还真就大富大贵了,但这么多年呢,我还是会想起那些年的凄凉,也很感谢有这样一段经历,只是偶尔啊还是会做噩梦,梦见被那条狗追得满村跑…… 所以失败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竟然还会相信这句话。 赵长衣打开了话匣子。 这对耄耋老人,仿佛就是当年那对经常偷偷将糖食塞进自己怀里的老夫妻,他们是那个时期自己心里唯一的亲人。 他俩也不说话,因为说不出。 但他们笑容很温暖。 若非是朱七找到他,赵长衣能喋喋不休的说到天黑。 朱七看了一眼两个老人,压低了声音,“公子,被杀死的叫孙鳏夫,无儿无女,那座小院子就是他的,可问起被杀缘由,凶手是谁时,没人愿意说。” 赵长衣呵呵笑了起来,“不急,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找找村里谁受伤就知道凶手是谁。” 孙鳏夫尸首旁,尚有一把带血的猎刀。 最重要的,来扇面村真正目的并不是针对“异人”,不过是顺手办了而已。 朱七立即点头,“我这便去征用孙鳏夫的院子。” 赵长衣有些赞赏朱七的雷厉风行,叮嘱道:“睡房用度一应换了,若是没有新的,找其他村民,嗯……给钱买吧,毕竟咱们是差人,不是强盗。” 朱七应是立即去了。 赵长衣有些口干,讨了口水喝,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晃晃悠悠走了。 当他走远,老头子忽然睁开眼,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老脸历经岁月沧桑,声音枯朽,“老婆子,时候到了啊。” 浑浊老眼里却有释然。 老婆子丢开手中的旧衣服,干瘪的嘴唇颤了颤,赌气的道:“那我不缝补了,反正也穿不上,好在寿衣寿料早都备好,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入土为安。” 老头子挠了挠脚裸发痒的地方,舒服的呻吟了声,有些伤感,“二毛怕是被人杀了,大毛离开扇面村后从没音讯,也凶多吉少,我们慕容家啊,是真的断后了。” 老婆子张了张干瘪的嘴,终究没说出心里话来。 二毛这样的人,死了也干净。 丢咱们祖先的脸。 大凉的差人来扇面村,估摸着就是顺着大毛的痕迹摸索来的。 老头子哼起了小曲儿。 可惜赵长衣走了,否则他应该听得出来,这是最正宗的京腔,是三百余年前大燕末代皇帝最为喜好的《醉打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