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山村

    平静的小山村，遥望却只有一户人家，清风徐徐，带着一种怡人的芬芳，淡淡而起。然而一声惊雷响破天际，黑云如山，如怒海波涛汹涌而来。

    稻香田中，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月色下舞着锄头，那汗水从额头滑下，映着漫天星辰，没有阳光的滋润，田地的稻穗仿佛都耷拉着脑袋，唯有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甜蜜。

    只见一双白皙的手点燃了烛火，微弱的灯光下飘起一缕淡淡的轻烟，风声，雷声，雨声，相互交错，阿月仙子推开猪圈的栅栏，弯下腰，道：“小黑，又打雷了，不要怕，有姐姐在这里。”

    她放下烛火，轻轻地抱起一只黑黝黝的小猪，冒着风雨，往屋中赶回，刚跨过门槛，便撞见了务农而归的男子，她微笑着道：“天蓬，你回来啦，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猪八戒放下锄头，望见阿月怀中的小猪，带着嫉妒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又把它抱进家里？”

    阿月将小黑猪搁置在地上，任其自由地奔跑，道：“小黑怕打雷，猪圈又黑，你就让它在屋里待几天。”

    八戒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一片沉默，两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在地上快乐奔跑的小黑。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只小野猪在山间迷了路，不慎被猎人所捕，被卖到了屠夫刀下，它的哭声惊动了正巧经过的阿月，她从屠夫手里买下了这只小猪，因其黑黝黝的肤色取命小黑，还专门为它盖了房子，替它遮风挡雨，让它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再哭泣。

    忽然，阿月停下手中的筷子，愣了几秒，道：“天蓬，听说天庭发生变故，攻陷灵山杀了如来佛祖，你的师傅唐三藏如今受天神追杀，难道你不想回去帮他吗？”

    猪八戒面部肌肉一动，眼角也微微有些抽搐，终究还是冷冷地道：“我忘得了星河水，忘得了西天路，唯独忘记不了你，阿月。”

    此时，阿月楚楚动人的眼中倒映着天蓬的画面，她伸手将八戒抱住，温柔地说道：“我们在人间躲了一百年，已经够了。如果你担心你的师傅，就回去吧。”

    她抱得越紧，他的内心却是越，缓缓低下头，面色苍白，目光中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因为他害怕失去的一天到来。

    “天蓬，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当初因醉酒调戏嫦娥，被贬为守护星河的小神，究竟为何？”

    “其实，我并没有喝醉，我假意调戏嫦娥是因为我宁愿背上风流的骂名，也不愿与花果山为敌。”

    八戒沉默了许久，继续说道：“只是我没想到后来遇见了你，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

    恬静的山村，一片沉默，雨停了，风却不曾停歇，透过窗户，掠起了她的几丝秀发，轻轻飘动。她凝望着眼前这只猪，迟迟没有说话，沉寂过后，美丽的容颜上出现了天蓬心中最美的笑脸。

    霎时，地上的小黑发出嗷嗷叫声，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般，八戒动了动鼻子，沉声说道：“好强的妖气。”

    他急忙跑出屋子，朝稻香田中望去，只见血雾飘缈，一股妖气冲天，阿月抱着小黑躲在八戒身后，小声问道：“怎么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定住心神，曾经世外般的桃源，如今却被一股浓浓的腥味笼罩，数不清的蝙蝠飞来，恍如地狱之景。他急忙扭头，对阿月说道：“我们快离开这里。”

    八戒脚尖刚刚转了方向，却被阿月洁白如玉的细手拽住了衣角，她指着稻田方向，道：“天蓬，你看，那里好像有个人……”

    眼角的余光深处，一个人影在红色的蝙蝠下拼命逃奔，片刻的迟疑，必将成为那些妖物的盘中餐。救与不救，这个问题如大石沉沉压在八戒心上，他看了阿月一眼，道：“别管他了，担心好自己吧。”

    在八戒的催促下，阿月抱起小黑，没带任何包袱行李，匆匆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因为八戒知道那些红色的蝙蝠不是普通妖物，即使他能应付，也无法顾忌阿月的安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逃命吧。

    那蝙蝠追逐的人影越来越近，阿月回头的目光望清了那逃命的面容，急忙刹住脚步，道：“天蓬，那是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

    “什么！红孩儿！”

    再三的犹豫，那漫天蝙蝠袭来，犹如深海漩涡在空中盘旋，八戒变幻出九齿钉耙在风中一扫，为善财童子劈出一条生路，转眼间，三人躲回了屋中，却见善财童子喘着粗气，满身伤痕，微弱的声音问道：“猪八戒，你怎么在这里？”

    却见猪八戒冷哼一声，反问道：“红孩儿，你不在普陀山好好修炼，怎么招惹一大堆蝙蝠过来？”

    善财童子咳嗽了几声，面容憔悴，语气里也满是苍凉之意，沙哑地说道：“灵山被灭，观音大师的普陀山也随之沦陷，我侥幸逃脱。”

    “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

    “猪八戒，你听我说，我这里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世间最后的希望，你替我交给唐三藏。”

    此时，如饿狼一般的蝙蝠掀开了屋顶，钻着缝隙而来，善财童子还在苦苦求到：“猪八戒，你能做到吗？”

    红色的蝙蝠朝阿月扑去，尖牙上清晰挂带鲜血，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腐肉味，猪八戒挺着魁梧的身躯挡在前面，说道：“红孩儿，你为什么不亲手交给他？”

    善财童子露出一阵苦笑，露出胸膛的一块黑肉，道：“腐肉味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我当日被暗影射中一箭，如今已经命不久矣。”

    八戒突然住口不说，望着空中蠢蠢欲动的蝙蝠，冷笑一声，道：“我会带你一起去见唐三藏。”

    可那空中盘旋的蝙蝠不知是何妖物，犹如红光荡漾，转得脑海之中阵阵眩晕，脚下的步伐也多了几分颠簸，善财童子笑了笑，道：“谢谢你，猪八戒，请你一定要把这东西交给唐三藏。”

    只见善财童子双手抱拳，以体内最后一丝仙力，摇身一变，化作圣婴大王，红孩儿。

    红缨枪凌空一挥，将漫天蝙蝠劈得散乱，一条通天之道赫然出现在猪八戒面前，三昧真火油然而生，化作四面火墙，将蝙蝠隔离在火圈之外。

    “猪八戒，快走吧。”

    此时，猪八戒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手握着九齿钉耙，另一只手却紧紧牵着阿月仙子，只闻八戒沉声一喝，声响如雷，两道圣光如山柱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半空中，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张望，那被烈火吞噬的蝙蝠死而又生，肆无忌惮地朝红孩儿扑去，它们更像是饥饿的豺狼，转眼间便狼吞虎咽地将红孩儿吃个精光，一堆白骨在三昧真火照耀下，显得无比凄凉，只闻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道：“观音大师，我到头来还是没能完成你吩咐的任务。”

    阿月静静地依偎八戒肩膀，缓缓闭上了眼，脚下九尺钉耙像是一艘帆船，在月色悄悄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