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亲密爱人
当黄坤还在为如何混到酒吧内部而苦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周围的顾客不知不觉都跑到他前面去了。 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部分顾客特别鸡贼，见经理不在了，就互相聊着天，玩着手机，人一点一点地就往酒吧里面走去。动作十分自然，但是隐隐又能感觉到互相之间存在着竞争。 因为现在的队伍已经很长了，并且大家都没有拿号，等到座位开放之后，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拿到位置。 “什么情况？插队？！”黄坤很愤怒，并且直言不讳地表达了愤怒。 满脸络腮胡，一身肌肉的黄坤还是很能唬住人的，但现在不止一个两个的，而是大家都在若无其事地往前蹭一点，再蹭一点，黄坤没法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打，大家也就不怕这个人了。 事实上黄坤也确实没有办法。 很快，这些人兜兜转转就过了大半个走廊，喧哗声立刻把酒吧里面的保安吸引了过来。 内门被推开，几个保安涌了出来。 没有经理。 “停停停！现在还不能进来。”保安小跑着过来驱赶顾客们。 顾客们只能不甘心地往后退去。 黄坤虽然胡子拉碴，看着像是陷入了中年危机，但他真的只有二十六岁。这时候，他那还算灵光的脑袋瓜子，突然想到一办法。 只见他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证件，展开，挂到了脖子上，并且将有标志的那一面盖住，把反面朝外。 前方保安正认真地阻拦着顾客，把这些人一点一点地往走廊外面赶。黄坤也张开手隔着半米开始阻拦着顾客，一边阻拦一边背朝着保安靠近过去，嘴里还喊着：“诶！现在还不能进去，不能进去！等下会叫你们的！” 他喊得很响，很有底气。 当黄坤站到保安边上的时候，他假装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对保安吩咐道： “看住他们。” 保安看到黄坤胸前挂着证件，并且发型和胡子十分邋遢，很没有造型可言，只当黄坤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于是点了点头，认真阻拦着走廊外面的顾客，让他们再等十分钟。 黄坤转身的同时隐蔽地笑了笑，但步伐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频率。 【成了！】当推开内门的时候，黄坤很激动，觉得自己演技真不错，如果实在写乐评要把自己饿死的话，或许可以转行当当狗仔队。 他低头看了看帮了大忙的证件，只见这个证件的正面写着——【菠萝音乐节志愿者临时通行证】。 黄坤今天下午去【菠萝音乐节】当了志愿者。不是因为他乐于助人，是因为可以免费蹭音乐听。音乐节结束之后他就直接来了酒吧，想放松一下，证件就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黄坤推开内门，刚进到了酒吧内部，就快速地环顾了一圈。 酒吧内部灯光还是很亮的，可以清晰看到现场的状况——一大堆设备和一大堆人都观望着酒吧的舞台。 黄坤也顺着大家的目光，在舞台上搜寻着章依曼的身影。 【章依曼！！！】 【黄进。】 【张子商。】 黄坤不仅立马认出了章依曼，还顺便把舞台上另外两个人认了出来。 【啊~原来是在拍《极限男人》。】黄坤看到章依曼和黄进同时出现就知道显著在拍什么节目了。 但他对于什么节目并不在意，对边上那两个人也不感兴趣，他只在意章依曼什么时候唱歌。 舞台边缘的音响正放着一首旋律熟悉的音乐。 黄坤悄悄走到边上，见没人注意到他，就赶紧把证件摘了下来，放回到口袋。然后双手环抱着，假装自己是一个很正常的工作人员。 他已经想好了，假如被人认出来了，他就一脸茫然地说【不知道啊，以为可以进来了】。只要能听到章依曼的现场，就是被拘留被揍一顿也值了。 但上天大概不忍心黄坤被拘留，也不忍其被打。黄进在突然停下音乐，一边抹着汗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差不多该结束了。” 【你妹！】黄坤身子一晃，保持不了姿势。 “酒吧还要做生意的。” 【管他们去死啊！】 “今天唱得还是很爽的，就到这里吧。” 【去你的吧！】 黄坤特别失望。 这种失望大概就像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他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不择手段，为的就是能听到章依曼的现场演唱，结果他一来下面就没有了？没有了？ 让人有了希望之后剥夺希望，大概是最残忍的精神酷刑了。 黄坤差点丧失了神智，眼看着就要大喊一声【再来一首！】了。 好在这时候台上的张子商突然说：“最后让韩老师来一首吧！” 黄进眼睛一亮，跟进道：“来来来，小韩，你听了那么久的演唱会，必须来一首。” 章依曼也很开心，下了舞台，跑到了一个人的边上，拉着那人的胳膊说：“你也来唱一首嘛~大叔！就一首一首~” 黄坤这才发现原来韩傻叫也在这里。 但是，看到韩觉的黄坤并没感到多少惊喜，他只感觉看到了一坨人形大便。特别是看着天真单纯的章依曼对着韩觉撒娇，而韩觉装腔作势的样子，只让黄坤感觉愤怒。 这个愤怒可能太明显了，黄坤突然感觉边上有人在盯着他看。他视线悄悄扫过去，就看到了一个气质如寒冰的男人，在远处的人堆里，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盯着他看。那视线没攻击力，但黄坤却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看穿了似的。 黄坤心里一咯噔。 但他没有慌，也没有乱，他保持着愤怒的表情，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然后嘴里【啧】了一声。在愤怒的表情里，流露出一丝丝无奈。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双手环抱着看着舞台，在扮演着一个【接小孩的时间被韩觉给耽误了所以才会一脸愤怒但因为尽职不得不无奈继续工作的工作人员】。 但效果好像不是很好， “关溢，帮我手机拿一下。”韩觉在那边喊。 黄坤就看到那个冰块一样的男人停下了脚步，转身去拿了手机。 黄坤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韩觉竟然已经站到了舞台上，在和台下的章依曼互动。 “我要听《男孩》！《男孩》！~”章依曼靠在舞台的边上，一只脚的脚尖愉快地点着地面，完全一个幸福的小姑娘样子。 “今天不唱《男孩》，唱另一首。”韩觉说。 “是什么呀？” “《亲密爱人》。” 这是一首完全陌生的歌名，有的工作人员即便在手机里搜也搜不到。 黄坤没听说过《男孩》，也不知道《亲密爱人》是什么歌，但这不影响他对韩傻叫的厌恶。 【还亲密爱人？又来了！花言巧语满口谎话！对着我们章依曼死缠烂打！不要脸！】黄坤翻着白眼。 黄坤讨厌韩觉。当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浑身上下简直哪里都让人不爽。 现在韩觉要唱歌了，黄坤就把手机拿在了手上，只露出一个摄像头，悄悄开启了录像功能拍视频。打算把韩觉的演唱拍下来，然后回家针对这场表演，一秒一秒地挑刺。 韩觉从那个冰块男手里接过手机之后，就把手机连上了音响。但他没有立马播放，而是呼来一位工作人员拿着他的手机，说等会儿看他指挥，要按的时候再按下播放键。韩觉自己则是端着一把吉他，在调音，看起来要现场弹吉他。 “手机里的小样只有钢琴伴奏，不完整。”韩觉是这么和章依曼解释的。 【废物。】黄坤嗤之以鼻，觉得韩觉装模作样极了，就知道装比。 但章依曼不出意料地【哇~~】了一声，表示她家大叔最厉害，她无比期待。 韩觉把吉他调好了音，便站在话筒架前面，低头酝酿着。 全场安静。 大家都静静地在台下等待着韩觉演唱这首他未曾发表的作品，现场只有摄像师绕着舞台在游走。 韩觉酝酿了五秒，然后睁开眼，拨动起了吉他。 一阵有高有低、忽远忽近、错落有致的音乐，就如春风拂面，填充了整个酒吧。 抽的一个空隙，韩觉对一旁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工作人员得到了指示，紧张地在韩觉的手机上点了播放。下一秒，音响里，便响起了清脆的钢琴声。 钢琴是伴奏主题，吉他是陪衬。吉他恰到好处的点缀，则让整个伴奏更加丰满。 大家看着韩觉随性地弹着吉他，等于是看着韩觉现场制作编曲，并且还是自己配合着自己。如果准备充分的话，大家完全相信韩觉真的能够一个人完成一支乐队的工作。 但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没闲暇想别的，只等待着韩觉接下来的演唱。 在一个伴奏停歇之后，韩觉开口了： 【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 】 在音乐圈，声音的音色是分高低的。 有的声音拿出录音棚就是乐色，有的声音听着就是一种享受，而有的声音，则是好到能够被用来测试音响或耳机性能的。 韩觉的声音有没有测出音响的性能，现场的人不知道。但是当韩觉唱出歌词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只感觉自己的脊椎被一只无形的手抚摸而过。 韩觉的中低音宛如缱绻的春风，按摩着大家的听觉感官。 在所有人关注韩觉声音的时候，章依曼关注到了其他的。 那开门见山的歌词，歌词里坦诚相待的心情。更重要的是，韩觉毫不遮掩的喜欢。这简直要把章依曼唱融化了。 韩觉偶尔点几声吉他融入到伴奏里，一边看着章依曼的眼睛，一边噙着笑容对她唱着【把你梦】这样的歌词。 韩觉既没有抛媚眼，也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他只是边唱边看着章依曼，仅此而已，但章依曼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这么害羞过。但要她偏离视线她又舍不得，于是章依曼捧着自己发烫的脸，一眨不眨地盯着韩觉。 这是韩觉为她写的情歌，直接明白，从头到尾的每一句都在表白。 这让章依曼无比沉醉。整个人都感觉要飘起来啦。 【 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 你对我那么的好，这次真的不同 也许我应该好好，把你拥有 就像你一直为我，守候 …… 】 韩觉的音域罕见的广，低能沉下去，高能高上天，几乎没有弱点，而且还很有辨识度。 先天条件之好，不亚于章依曼。也难怪有人觉得他们彼此从容貌到才华到天赋都无比登对。 黄坤也是听过韩觉在美利坚的那些歌曲的，在黄坤看来，有优点也有缺点。 韩觉的舞台感染力是有，情感也到位，但是唱功不能说好，因为没有细节。能放不能收，完全靠肉身走江湖，是一种天赋浪费，也是心气浮躁，急功近利，智商低下……（省略九十七个不好的形容词）的证明。 没想到这次一听，韩觉的唱功更上了一层楼，声音里有实打实的情感，竟然也多了很多令人值得玩味的细节。 黄坤觉得要挑韩觉的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 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 韩觉整首歌唱下来，一直处在悠然，舒适，不刻意深情，也不让人觉得油腻的状态。 他这种从容不迫的吟唱，有一种不事张扬的美。 整首歌曲的曲调比较平稳没有太多高低起伏的明显变化，从头至尾给人的感觉都是平和而温柔的。 歌曲里饱含着爱意，不是大庭广众咄咄逼人的爱，而是如幽静的小溪那般潺潺流过，轻柔舒缓流过的爱。 没有事先得意的炫耀，也没有郑重其事的宣告，韩觉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在一个综艺，一个酒吧里，拿出了一首经典之作。 在场的虽然是是综艺人，和酒吧的工作人员，和音乐并无太直接的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分辨出一首好歌。 “哗哗哗！！！~”大家不约而同地一齐给台上鞠躬的韩觉送上掌声。 有人在钦佩，觉得节目组选了韩觉一开始以为是败笔，现在看来光是这首歌就值了。 有人在回味，还沉溺在歌曲的温柔里面没有出来，想再听一遍，却没敢要求。 而有的人在后悔。 “子商，哥求你一件事！”黄进鼓完了掌之后，拉着张子商说：“我们换一个制作人吧！” 这当然是在搞笑，但张子商听完了韩觉的演唱，自信心也很膨胀，直接跑到了韩觉前面护住了韩觉，大喊着：“要靠近韩老师，踏过我的尸体先！” “哎呀。”然后张子商就被章依曼给一只手给拨开了。 “大叔~”章依曼正面扑到了韩觉的怀里，整个人挂在了韩觉的身上。 “这首歌喜不喜欢？”韩觉问着章依曼。 “喜欢喜欢喜欢！”章依曼十分开心，声音里充满了幸福的味道，“一百个喜欢！一千个喜欢！一万个喜欢！一百万个喜欢！……” “为什么跳过了十万个喜欢？” “因为太多了，我偶尔也会数错的……一亿零十万个喜欢！嘿嘿，我补回来啦~”章依曼觉得自己好聪明。 “你什么时候把这首歌唱给我听一下吧。”韩觉 “那你教我嘛~” “当然啦，”韩觉奇怪道，“我不教你你直接拿去用这是犯法的啊。” “大叔你讨厌！”章依曼擂了韩觉一拳。 韩觉假装吃痛，咳嗽不停，结果换来了更多章依曼爱的铁拳。 这一切都被角落的黄坤看在眼里。 黄坤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原本是想听章依曼的现场，结果听了韩觉的现场。原本是打算黑一波韩觉的，结果被韩觉的歌声打动了。 听到一首好歌，而且还是之前没有听过的，这对乐评人来说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但因为对象是韩觉，是他一直坚持不懈讨厌的人，所以黄坤迷茫了。理性与感性在交战。 黄坤听了韩觉的歌，又看着韩觉和章依曼的互动，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对于【韩觉是在利用章依曼】这个观点，竟然隐隐产生了动摇。 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韩觉的歌声是如此，韩觉的语气也是如此。 黄坤也想过，韩觉对于章依曼的喜欢，都是在演戏，但最终黄坤实在没能说服自己。 【如果他们真心喜欢……】黄坤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电视剧里反对有情人在一起的古板老丈人。 “唉。”黄坤徐徐叹了一口气，很惆怅。 这时候，他的肩膀突然抚上了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仿佛似在安慰着他。 黄坤很感动，如果不是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他恐怕会跟这个人说点深奥的话，感慨一下人生。 【咦？】黄坤奇怪了，哪来的人安慰他？ 当黄坤僵硬着脖子回过头去，看到了冰块男的时候，他整个人差点魂飞魄散。 “视频拍得怎么样？”冰块男的眼神毫无感情，语气也很平静，毫无波动。 如果不是那原本放在肩膀上的手慢慢地移到了脖子上，黄坤还打算装一会儿傻的。 “拍得……很好……”黄坤壮壮的身体耸着肩膀，看起来很可怜。声带因为紧张，导致发出来的声音变得细细的，和茂密的络腮胡形成强烈反差。感觉设定出错了。 换个人来面对这番景象保证能笑出声来。但黄坤知道，这个冰块男是绝对不会笑的。 即便是再搞笑的事情，再好笑的笑话，都不会让眼前这个男人发笑。黄坤无比肯定。 因为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 注：《亲密爱人》——梅艳芳 本文的伴奏用的是【王若琳】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