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要变天了

    高台区，一间环境优雅的小餐厅内，“十杰”一席司瑛士在用玻璃隔离开的厨房内神情专注地进行着料理，在完成三份料理后，他对着前来端盘子的服务人员不厌其烦，甚至有些婆妈地道：“请千万小心不要破坏造型……真的拜托你们细心一点……请慢慢地，慢慢地端上桌……”

    两名服务人员苦笑着一再向司瑛士保证他们一定小心，司瑛士这才让他们将料理端走。

    而就是从厨房到餐桌的几步路距离，司瑛士也还是始终盯着服务人员的动作，视线让两名服务人员如芒在背，明明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上菜环节，手里捧着似乎不是精致的料理而是水银炸弹，一旦失去平衡就会“嘭”一声爆炸。

    好不容易将三道料理送到了餐桌上，两名服务人员都是如释重负，像是刚刚死里逃生，但一想到自己今天晚上还要经历这样的“生死危机”不知道多少次，他们又生出了想死的冲动。

    给这位“十杰”一席干活，怎么比给其他脾气很差的“十杰”成员干活还累还苦啊……

    “赤山小姐，请用，这是今天司的餐厅的主题料理，‘秋季食材的交响曲’，一共九道料理，第一道是樱花虾，请慢慢品尝。”

    小林龙胆对坐在自己对面的赤瞳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赤瞳对小林龙胆微微点头以示感谢，毕竟这顿是她请客。

    樱花虾精致漂亮，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在闪闪发光一般，赤瞳用餐叉一叉，直接送入了口中。

    “唔，这道料理……”

    赤瞳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受到了很大震撼。

    “怎么样，很美味吧？”

    小林龙胆笑眯眯地看着赤瞳，这可是司瑛士的料理，非要你说出一句“美味”不可。

    她今天跟着赤瞳到处跑了快一天，陪着赤瞳差不多吃遍了“月飨祭”学生们们开设的模拟店铺，但无论是中央区广受好评的幸平创真小摊车，还是久我照纪的“久我饭店”，又或是高台区三年级学生和“十杰”成员们的模拟店，赤瞳给出的最多的评价是“一般”，最高是“还行”，而这句“还行”还是给“神之舌”薙切绘里奈的料理的。

    虽然薙切绘里奈在“十杰”中的排名为第十席，但是“十杰”的排名并不绝对代表实力的高低，对学校的贡献和“食戟”的胜场、胜率才是“十杰”排名最重要的考量。

    就比如，小林龙胆曾听说过，在远月的历史上有那么一位学长，只因喜欢在“食戟”时使用意味不明的黑暗料理，是以经常莫名其妙地输掉实力差距巨大的比赛，可就算如此，他却依旧稳坐“十杰”二席的位置，其实力之强可想而知，当时公认他有着比一席更强的能力，只是因为“食戟”输掉太多，这才只能屈居二席。

    同样，在“十杰”中排名最末，不是因为薙切绘里奈实力最弱，而是因为她亲自出战“食戟”的次数很少，大部分“食戟”都是让部下代劳，同时，她的大量精力被远月集团的事务牵扯，又要为东京各大高级餐厅的主厨们试吃新料理，非常忙碌，对远月学园的贡献也就显得不足，所以“十杰”排名才一直没有动静，真要以料理技术论资排辈，小林龙胆估计，薙切绘里奈的实力起码可以排进“十杰”前四，毕竟“神之舌”的优势太大了。

    不过，很快，这“神之舌”的力量就可以为自己等人所用，这样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收起心绪，小林龙胆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赤瞳身上，说实话，她有点搞不太懂这个赤瞳。

    第一个搞不懂的是赤瞳的胃，这人的胃到底是什么构造啊，一天之内吃遍一百十九家店铺，哦，不对，算上现在司的餐厅级就是一百二十家了，而且还是不打一点折扣的那种，基本每家模拟店的主打料理都要吃上一份，所以食物垒在一起绝对比她的人还要高还要重。

    这还是人么？小林龙胆自认也是个吃货，但她也是分五天才吃完全部一百二十家店铺的，也正是因此，她特别知道其中的难度。

    第二个就是，赤瞳的舌头难道是没有味觉的么？为什么就说不出一句“好吃”呢？远月学园引以为豪的“月飨祭”竟然找不出一道能让她说出“美味”的料理，这让小林龙胆稍微有些受到刺激。

    正是被赤瞳的行为给激起了自尊心，小林龙胆才邀请赤瞳来“十杰”一席司瑛士的模拟餐厅吃东西。

    要知道，司瑛士的餐厅因为所有料理都由是由司瑛士一人制作，所有同时只接待三桌客人，预约早就爆满了，若不是她小林龙胆的面子，寻常人想要插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你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面对司的料理，你怎么都该说出那句“好吃”了吧！

    小林龙胆带着玩味且自信的笑容看着赤瞳道。

    伊芙见赤瞳露出震惊的表情，心中好奇，也难得地拿起了餐叉。

    今天她也陪着赤瞳跑了一天了，却只在薙切绘里奈那里稍微吃了点东西，确实有些饿了。

    “还行。”

    “不错。”

    伊芙和赤瞳同时说了自己的评价。

    “什么？”

    小林龙胆的笑容僵住了，连司的料理，你们也都是这个回答么？这种能击穿灵魂的料理，竟也不能打动你们？你们的舌头是石头做的吧！

    “是比街头吃到的其他料理好吃，但也就这样吧。”

    赤瞳砸吧嘴巴道。

    “那你刚才的反应……”

    小林龙胆问道。

    “唔……”赤瞳回味了一下道，“第一口确实挺不错的，但仔细回味后就感觉差了不少，但你问我差在哪里，这个我就说不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樱花虾太小了，一口就吃完了，不过瘾吧！

    赤瞳心里想道。

    “食材的美味被完全开发出来了呢，这点连薙切小姐的料理也比不上，确实很厉害。”

    伊芙细细品味完樱花虾后放下餐叉道。

    “然后呢？”

    小林龙胆听出伊芙的话还有后续，连忙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伊芙回答道。

    “……”

    小林龙胆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见小林龙胆一脸“你耍我呢”的表情，想着小林龙胆陪了自己和赤瞳一天，还请她们吃东西，也真是辛苦她了，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问题就出在‘没有然后’上面，在这道料理上，我感受到了食材全部的美味，但是除此之外的，我却没能感觉到更多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我只说知道料理‘还行’的原因。”

    小林龙胆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对伊芙道：“伊芙，这你就不懂了，司的料理的理念，就是将自我从料理中完全抹除，只留下食材的鲜美，无限钻研食材的美味，通过烹饪将食材本身的味道发挥到极致。把自身和自身的骄傲全部奉献给料理，这就是司，人们称其为，‘餐桌的白骑士’！”

    说完小林龙胆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中二？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真是笑得肚子都疼，但是啊，这样的司真的很了不起！”

    言语之中，有着对司瑛士的无限骄傲和自豪。

    “这样啊……”伊芙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我生啃食材也是一样的，还要料理人做什么？”

    小林龙胆被噎了下，一般人听到这里，不应该为司瑛士的这种“匠人精神”所感动么？她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小妹妹啊，食材本身的美味是被藏起来的，只有我们料理人才能将其开发出来，和你生啃食材怎么可能一样！”

    小林龙胆好笑道。

    然后发挥食材的美味，各种食材的搭配，佐料的运用……料理是一门何等庞大的学科，将食材的美味发挥到极致又是何等艰难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和生啃一样”！

    “嗯嗯嗯，我知道了。”

    伊芙点头道，她当然知道料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是……

    糟糕，被开哥影响了，看到这么好的抬杠机会忍不住就杠了一句。

    伊芙开始自我检讨。

    不过，如果料理人只能将食材的美味发挥到极致，这不是天然有着上限么？那个司瑛士的料理吃下去确实感觉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没有颜开的料理那样口感丰富，让人回味无穷。

    同样，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吃过颜开的料理后再吃其他人的料理会感觉索然无味，因为其他人的料理少了颜开料理中那无穷的变化。

    伊芙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司瑛士，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还认识不到颜开的料理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不过，能作为颜开料理的反衬，反衬出颜开料理美味的奥秘，这个司瑛士，应该是“一般料理人”中最顶级的存在了吧？

    嘛，可惜还是远远比不上开哥呢！

    这时，一直在厨房中烹饪料理的司瑛士走了出来，对一桌客人进行询问，问了很多，也很琐碎，问餐厅空调冷不冷，灯光会不会太暗，桌子的高度适不适合……一如他之前对对端菜的服务人员说话时那样，琐碎到了婆妈的地步，看上去甚至显得很懦弱，一点没有伊芙想象中“十杰”应有的那种强势气场。

    同为“十杰”的薙切绘里奈，她的气场就非常足，完爆这个一席呢。

    “听，司虽然问了很多，但是他却一点也没问他料理的味道如何，这是他对自己料理的绝对自信，只要开发出食材的极致美味，这样的料理，就不会有错！”

    小林龙胆对伊芙道。

    “……”

    听了小林龙胆的话后，伊芙先是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哈？”

    小林龙胆愣了下，不明白伊芙说的是什么。

    身为标准的远月学生，从远月初中部升上高中部的人，她的普通学历实际上只有小学，妥妥的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伊芙突然说了一句很拗口的话，她当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小林龙胆脸上的迷惘，伊芙解释道：“这是中原道家经典《庄子·秋水》中的一句话，意思大概是，你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呢？这段话牵扯到一场至今仍有争议的辩论，当然我这里不是想要辩论什么，我的汉语也没好到那个地步，我只是简单化用一下这句话而已。”

    解释完之后，伊芙继续道：“料理人不是食客，他怎么知道食客的吃得满意不满意？甚至，上菜之前，好像他也没问过我们口味吧？直接就上菜，然后自信我们一定会满意，你说他是自信，我觉得这更像是傲慢。”

    听完伊芙的话，小林龙胆看向这个小学生（伊芙蹙眉）的眼神开始认真起来。

    空气静默了一会，小林龙胆突然笑了：“我们当然知道，因为我们是料理人啊，我们甚至比食客更加了解他们的胃口，我们做出来的料理，他们必然会满意！”

    伊芙歪了歪脑袋，开动脑筋想要理解小林龙胆的话，她想了想道：“我想起来开哥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从来想要教育市场的人，从来都只会被市场教育得很惨，你们这是想要被市场教育？”

    你说好吃就好吃，我*你啊！

    “不会的！”

    小林龙胆俯身向前，越过桌子看向伊芙。

    “因为，我们，将掌握美食的标准，市场，将由我们定义，你说，我们怎么可能被市场教育？”

    小林龙胆金色的眼瞳中闪动着深沉的光芒。

    与此同时，高台区“十杰”六席纪之国宁宁的模拟餐厅内，夏川真凉和“十杰”九席睿山枝津也相对而坐，夏川真凉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对睿山枝津也轻声道：“睿山桑，我们夏川集团很有诚意，条件也非常宽裕，请问你是否愿意和我们合作？”

    睿山枝津也晃动着手中的高脚玻璃杯，无视了夏川真凉惊人的美貌，而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杯中红色的液体上。

    夏川真凉瞥了一眼睿山枝津也手边的玻璃瓶，嗯，是番茄汁。

    睿山枝津也将高脚玻璃杯中的番茄汁一饮而尽，而后看向夏川真凉道：“贵公司的条件很好，但是很遗憾，我拒绝！”

    “为什么！”

    夏川真凉表现出急切的模样。

    这次她的演技终于上线，切实地表现出了她对于合作的渴望以及对睿山枝津也拒绝合作的不解和焦急，她愿意给自己这次的表演打个九十分——优秀，但尚有进步空间。

    “我问你，你手上有一支股票，明知道它明天就会大涨，你还会傻傻地立刻卖出它么？”

    睿山枝津也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当然不会，睿山桑你的意思是……”

    不是演技，夏川真凉这次是真的凝重起来了。

    “远月，要变天了，而我，睿山枝津也，将站在更高的位置。”

    睿山枝津也握着空掉的玻璃高脚杯站了起来。

    “夏川小姐开出的条件很好，但是很抱歉，那是以前的睿山枝津也的价钱，想要买现在的我……”睿山枝津也露出得势的笑容，“……得加钱！”

    夏川真凉呆呆地看着膨胀起来的睿山枝津也，她渐渐明白，时局似乎有了超出她想象的变化。

    远月……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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