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京剧正旦班
沈悠见到了小苏老师苏雨青。 二十四岁，蓝衣黑裙民国风，巴掌大的瓜子脸，或许是因为经过戏曲的专业训练眼神较常人更为灵动，皮肤白净，画着雅致淡妆，身上的书卷气很浓。 知性，优雅，恬静，难怪能得到沈月楼母亲孙瑶卿女士的喜欢。 “欢迎沈老师加入我们京剧系高三二班的教师队伍！” 在系主任陈二奎的一番热情推荐下，苏雨青带着满意的笑容向沈悠伸出了小手。 纤纤玉手，骨节分明，肌肤白嫩，五指修长，沈悠见猎心喜也把自己好看的手亮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苏雨青的手，又看回到自己的手，心中叹道：不用比了，还是我的手更好看一点点。 “呵呵，能到戏曲学院附属二中任教也是我的荣幸！” 沈悠也笑着冲苏雨青点点头，勉为其难的伸手轻轻握了一下苏雨青的指尖。 他刚才伸手只是想和苏雨青比美而已，并没打算去握这只还没自己好看的手。 两手一触即分，沈悠的眉头便微微蹙起，不自觉将与苏雨青握过的手插进下衣口袋中搓了搓。 沈月楼有洁癖，即使是礼节性的握手也会让他感到不适，沈悠虽然知道，但还没来得及学会不着痕迹的掩饰。 沈悠的这种做法让苏雨青心中十分恼怒：跟我握手怎么了？你凭什么这么嫌弃我？ 她动作有些僵硬，尴尬的收回伸出去的手，对沈悠因外貌而升起的好感瞬间降到了冰点。 “小苏老师别介意，沈悠体质特殊，他从小就不习惯和别人发生身体上的接触。” 陈二奎帮沈悠解释一句，又笑着对苏雨青说道：“小苏老师，沈悠我就交给你了，校领导班子还有一个会要开，我就先走了。” 回身和沈悠打了招呼，陈二奎直接走出了苏雨青的办公室。 自恋且没有礼貌！ 见沈悠杵在那里，仍然不为刚才的失礼举动道歉，苏雨青对沈悠的印象更差，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冷淡：“沈老师，你跟我过来吧！” 额，是沈月楼的身体嫌弃你，这可怪不得我啊？ 沈悠略感无奈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跟着走在了苏雨青的后面。 戏曲学院的京剧表演课有专门的教学场地，是由以前的舞蹈室改建，空间很大，沈悠和苏雨青来到时，一群女学生三三两两的坐在地上，看起来略显散漫。 附属二中的京剧班，从一入学就已经开始分行，生旦净丑四个大类，旦行下还分为正旦，花旦，老旦，花衫，刀马旦等，分得很细，高三二班属于正旦班。 正旦也就是俗称的青衣，因所扮演角色常穿青色褶子而得名，女性年龄多在青年和中年，人物形象比较庄重，要念韵白，对唱功的要求十分严格。 “同学们集合了，这是我们班新来的沈老师，以后就由他来指导大家的形体和唱法。” 苏雨青对坐在地上的这群学生一拍手，开始招呼高三二班的学生聚集过来。 “同学们好，我叫沈悠，是你们京剧表演课的新老师。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啊！” “嘻嘻，沈老师好！” 见新老师随和风趣，正旦班的学生齐声问好。 沈悠在训练室里扫了一眼，一共十七名女生，其中并没有男旦。 这也正常，旧社会因为限制女子登台唱戏，才衍生出男旦。 如今，在梨园行中虽然还有男旦名角，但都属于正规科班里的师徒传承，并不在学校中教授技艺。 华夏戏曲学院及其附属中学虽然号称戏曲专业基地，但在沈悠看来，学校里能培养出来的戏曲人才最多也就是三流水平，比大多数戏曲爱好者唱的好听一点而已。 眼熟的面孔一闪而过，在十七个女生中看到了那个为他指路的可爱小同学，沈悠对着赵宝儿轻轻笑了笑。 “宝儿，你看到了吗？刚才沈老师对我笑了一下。” 林小琳用肩膀轻轻碰了碰赵宝儿的后背，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 听到林小琳的话，赵宝儿看到沈悠后喜悦的心情微微一滞，犹犹豫豫没有说破。 “宝儿，你帮忙挡着我点，别让苏老师看到我了。” 林小琳说着，鬼鬼祟祟的从戏服小衣里掏出了手机。 “小琳，上表演课是不准带手机的，你上次已经被苏老师抓到过一次了，这次你竟然还敢带着！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手机藏进戏服里了的？” 赵宝儿侧身挡住林小琳，心中也好奇林小琳藏手机的办法。 “唉，那次是我没经验，以为藏在袖子里不会被人发现。谁能想到苏老师那节课竟然要教我们水袖啊？真是倒霉！不过，后来我就学聪明了，我在戏服里面缝了一个带暗扣的小口袋，手机装进去，把暗扣一扣，别说甩水袖舞了，就算苏老师教我们跳胡旋舞，它也掉不出来！” 林小琳向赵宝儿炫耀一笑，又说道：“好了，不跟你说了，差点忘了正事！” 林小琳打开手机，给自己的好友发了一条信息：快来舞蹈室看帅哥，苏老师改教京剧理论了，我们班新来一个教表演的男老师，超级帅，比你们班的杜弘毅老师帅一万倍。 对方很快回了一条：一万倍？吹吧，老娘不信！ 林小琳气鼓鼓的回道：哼，不信拉倒！ 对方又回了一句：去看看也好，反正刚好没课，你要是敢骗我，以前答应你的事可就全部作废了啊！ 赵宝儿好奇问道：“小琳，你给谁发的威信？” “昆曲一班的何二婷！”林小琳小声说道：“她以前老跟我炫耀，说他们班的杜弘毅是全校最帅男老师，哈哈哈，现在沈老师来了，看她还敢不敢再说？” 就为这事？ 赵宝儿有些无语，她也不再理会林小琳，专心听苏老师向沈老师介绍高三二班同学的教学进度。 苏雨青离开之后，沈悠又在训练场地中与学生们寒暄了一阵。 大家相互熟悉一下，记住这十七个女学生的姓名以后，沈悠正式开始为她们授课。 他不教理论。 京剧的起源与发展，像是最初三庆，四喜，和春，春台四大徽班进入燕京。 然后徽剧与秦腔合流，徽剧与汉调合流， 融合了徽戏秦腔汉调，再借鉴吸收昆曲和京调之长， 最终在周闵宗七年到闵宗二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840年到公元1860年约二十年的时间形成了板式严密完备，曲调丰富多样的京剧。 接下来便是流派纷呈，大师辈出的年代了，同光十三绝的出现可以说是京剧成熟的象征，而梅尚程荀四大名旦的出世则标志着京剧到达了鼎盛状态。 其后，自然是由盛到衰，京剧渐渐成了小众的爱好。 这些都应该由研究戏曲理论的苏雨青去教，沈悠要教的只是形体和唱法。 “林小琳说的竟然是真的，不愧是教京剧表演的老师，声音真好听啊！只是，他这长相也太妖孽了点吧！又帅又美，男女通吃啊！” 何婷婷与三个小姐妹躲在舞蹈室的窗外边，不止能看到沈悠的面容，还能清晰听到沈悠的声音。 一个小姐妹看到何婷婷把手机横放在窗台上，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婷婷姐，你在干嘛？” 何婷婷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小声对她说：“嘘，你们都别说话，拍照还要对光，我怕对着他拍，他会发现。所以，我就只能把他上课的过程全录下来了！” “录像，好主意，我们也来录一份！”三个小姐妹眼神一亮，也纷纷拿出了手机。 “京剧演员的基本要求是掌握四功五法，只是每个行当侧重略有不同而已。 四功为唱念做打，五法为手眼身法步。 京剧的唱自然指的是用西皮或二黄的京剧唱腔配合不同的板眼来演唱。 念指的是京剧的念白，在旦行里，我们青衣正旦对唱功的要求很高，所以多说韵白，半唱半念，唱多于念，而普通的花旦或花衫则多念京白。 做是舞蹈化的形体动作的大概泛称，通过手眼身法步的运用来表达人物的情绪。 打自然是指武戏了。 一般来说，四行中最重唱功的是老生，旦行最重做功，而我们青衣又是旦行里最重唱功的。 打功武旦和刀马旦会用，我们正旦主要唱文戏用的很少，而对青衣来说念也是唱， 所以，我以后的教学重点就放在唱功和做功上。” 沈悠看了一眼苏雨青留下的备忘录，又说道：“我看了一下苏老师的教学进度，一些基础的东西就不用我来教了。这个学期，我会教给大家一些旧社会科班里常用的形体训练和发声方法！ 首先，我们从手眼身法步的手学起，或许你们之前已经学过，不过，我还是决定先交给大家一些基本的手势！” “赵宝儿！” “到！”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回了一句，赵宝儿神情微愣，一脸疑惑的向沈悠看来：“沈老师叫我？” 沈悠和煦一笑：“呵呵，宝儿你上来，给大家做个示范。” “好的，沈老师。” 赵宝儿既羞且喜的走到沈悠的跟前，惹来班里其他女同学的一阵羡慕。 “宝儿，你看到我手上做出的这个动作了吗？ 这个手势叫蝶损，这个手势叫垂丝，这个手势叫滴露，这个手势叫…… 仔细看，集中注意力，注意它们之间的衔接和变化。” 沈悠伸出那双精致如美玉的小手，在赵宝儿面前作出了一个又一个优美的手势。 “哇，好美！” “真是太美了！” “蝶姿，垂颖和承露这些手势苏老师以前也教过，当时也没觉得有多厉害，我们很快就学会了， 怎么沈老师做出来竟然会这么好看，这么优美啊？” “沈老师的手长得好看，做什么手势都好看！” 高三二班的女生们看完沈悠那行云流水一般的京剧手势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宝儿，刚才的手势，你都看清楚了没有？” “嗯，看清楚了！” 赵宝儿认真的点点头。 “那好，一会你听我的指令，然后作出相应的京剧手势，听懂了吗？” “听懂了！” 沈悠又朝教学场地中的其他十六名学生说：“我发口令时，你们也可以跟着宝儿一起做！” “好的，沈老师！” 女生们立刻齐声回答，她们也想参与与沈老师的互动游戏。 “左手拂云！” 听到沈悠的指令，赵宝儿不加思索就作出了这个京剧手势。 “右手映水！” 这个京剧基础手势也没能难住赵宝儿。 “左手拂云，右手映水。” 听到沈悠重复的口令，赵宝儿愣了一下，神情慌乱，手上动作都有些变形了。 底下的学生也都停止了动作。 沈悠没去管赵宝儿和底下的同学，又继续说道：“左手翻莲，右手散馥！” “沈老师，左右手一起做旦角的基本手势，宝儿做不到！” 赵宝儿低下头，神情沮丧。 “呵呵，你们之中有人愿意上来试一试的吗？” 沈悠又看向另外十六个女生。 高三二班的女生们齐齐摇头，都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两只手一起做不同的京剧手势，这确实为难你们了。” 沈悠开始耐心安慰这些被自己刻意打击的学生：“不过，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你们的基本功并不扎实，以后要努力了。” 学生们立刻乖巧回道：“知道了沈老师，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铃声响起，高三二班下课，沈悠带着学生们出来，何婷婷与三个小姐妹连忙跑开了。 “婷婷姐，我的视频拍摄角度不对，拍出来有点花，你那拍的清楚吗？” “清楚啊，比阿威还清楚，能看到每个细节，这双手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和梦寐以求的啊？” “呸呸呸，婷婷姐你这个女流氓，又开黄腔！” “黄腔？你说的是沈老师刚教我们的京剧唱腔两种西皮二黄中的二黄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