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义世界
就好像历史重演，亲眼旁观自己动手杀死沃勒倒也算是个相当新鲜的体验。杰伊看着这胖女人的身体被欧米伽的红芒笼罩，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轮廓，接着开始逐渐解体直到彻底化作了灰烬。 相比之下这个新超人比他做得可绝多了，而且和杰伊不同，他丝毫不惮使用欧米伽射线甚至不介意自己会被这股力量吞没——或者甚至可能他已经被这股力量吞没了，而这正是第一步。 当然，新超人这样高调嚣张的举措势必会引来纷争和恐慌。他凭一己之力端掉了一整个政府机构、把上百名特工连带幕后高层阿曼达·沃勒都烧成了灰，消息传开几乎无异于引爆了一枚原子弹。全世界的政府都将惴惴不安，就连民众也会因此而恐慌，害怕有一天神的怒火会波及他们所住的街区。 新正义联盟这边理所当然也就此召开了会议。几乎不出意料地，蝙蝠侠站在了坚定的反对侧，他觉得这没得商量，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凡是越过了底线就是杀人犯，理应接受法律的审判。克拉克虽也觉得新超人做得不对，但他认为新超人毕竟还是孩子，而且卡拉的死同样让他气愤难耐，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新超人一时的失控倒也并非不能理解。他觉得事情还有回旋余地。 而在亲眼看到新超人将卡拉的尸身抱回来后，联盟的年轻人们却都更偏向于支持新超人的做法，唯有海伦娜，她坚定地选择了站在父亲这一边。她说这已经别无选择了，就算新超人的所作所为可以被理解、但并不能被原谅。犯罪者都必须被制裁——哪怕对方是她最在意的那个人。 双方争论了一整晚，但最终仍没能得出答案，讨论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不欢而散。杰伊飘在会议室上方从旁观者的视角全程看完了这场争辩的展开，直到最后他看到另一个自己一拍桌子起身，说他已下定决心要改变做法，今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他。随后不等人回应，他便飞出窗户离开了会议室。 而这场会议也就成了之后长达一年之久的战争最初的导火索。 第二天杰伊看到这个新超人又做了件和自己类似的事——闯入了联合国大会发表宣言。但和杰伊不同，他的发言却要嚣张得多。当初杰伊只要求所有政府立刻停止一切形式反超人武装的制造生产，并用适度的威胁恐吓了他们一下。而这个新超人走上出席台后却直接扬言要夺走每个政府手中的每一支枪，甚至要求直接将政权统一，他要亲自过问每个国家的每一个决策。 这话一出，不提那些在场的各国元首，就连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杰伊都不禁目瞪口呆。没人知道新超人说这话时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连本应和他是同一人的杰伊也完全猜不透。他觉得或许这另一个自己已被愤怒彻底冲昏了头脑，或者干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反过来被欧米伽效应吞噬操控了，似乎唯有这才是对他这疯狂举措的唯一解释。 后来就像在杰伊身上发生的一样——来自天启的战士阿朵拉穿过爆音通道来到了地球、并邀请新超人去坐上天启星空缺已久的王位。比起杰伊这个新超人对此几乎毫不抗拒，他跟着阿朵拉去了天启星直接以武力平息了叛乱，将争夺王位的各方势力高层都直接杀死统一了势力。他同样在天启的火坑里发现了达克赛德和操控他的狄萨德。新超人以欧米伽射线将狄萨德轰杀成了渣滓，然后抓住这个达克赛德分身没有思维能力的弱点将其击破，并夺取了他体内的那一部分欧米伽效应。 这使得这个新超人实力再度暴涨了数倍，但仅存的理智似乎也被这股新的力量吞没了更多。回到地球后他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将夺取兵权的发言付诸了行动，将几乎整个人类的武装力量都集中到了自己手里。 活脱就是DC漫画读物《不义联盟》的升级版。 理所当然地，超人找上了他。 但此时的新超人已完全放开了自我、接纳了欧米伽带来的改变，超人已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在大都会的一场天昏地暗的激战后，克拉克最终败下了阵来。 然后，杰伊猜测，这应该就是蝙蝠侠说他看到的那一幕了。 克拉克半跪在地，气息沉重地粗喘，而新超人宛如死神般飘在他面前，双目燃着滚烫的火焰。 “克拉克！撤退！”蝙蝠侠通过耳麦对他大喊，“你赢不了现在的新超人，你得赶紧走！听到吗克拉克......” 是的他听到了，但他不想理会。克拉克固执地扯掉了耳机将其捏成了齑粉，然后仰头直视着面前这曾一度善良的少年。 “你该听蝙蝠侠的。”这个新超人淡淡道，“你不该留在这儿。” “你需要帮助。”克拉克摇头，“我哪儿都不去。” “在我看来你才是需要帮助的一个。”新超人语调冷漠生硬，就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你认识的新超人已经死了。任何人挡在我面前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就算是你。” “不，你不是那样的人。”克拉克固执地摇头，“我认识的新超人善良、对未来充满信心、总是能为他人着想，而我知道你的内心深处他依旧还在。” “我说了，他早已经死了，就在这群愚蠢的人类杀死超级少女的时候。” “你说谎。”克拉克语气一缓，“卡拉是我堂姐，可以说是我在氪星仅有的亲人了。她的死同样让我悲愤，相信我我能理解......” “不，你不能。”新超人道，“就因为你是超人，所以你才不会理解。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从一开始我就没法变成你，我做不到......而我也放弃了继续去尝试了。” “那就证明我错了。”克拉克坚定道，“杀了我。” 不，他会下手的。如果说正在杰伊眼前播放的是一部电影，那么这又是个令他最紧张的桥段之一了。这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仅仅是保持睁着眼睛观看接下来的发展似乎都感到无比困难。 而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就像蝙蝠侠说的一样——欧米伽的红芒刹那间染红了大地和天际，澎湃而出的能量仿佛发出了悲哀的咆哮。 尘埃落定。杰伊看着那悬浮在空中、眼中红芒逐渐熄灭的家伙，只觉他看起来似乎越来越陌生。尽管这家伙有着和他相同的五官，但他已经觉得认不出这家伙是谁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杰伊已经开始有点后悔接触永恒之石、让它们展示给自己这些了，看着这一切发生本身就是种折磨。自杀死超人后，这个新超人愈发地肆无忌惮了起来。起初他还只是统一了地球上的兵权，接下来他又开始伸手向各国的政权。他以各种理由处死了世界各国曾参与过“超人预案”的高层，接着又借助媒体和舆论造势让新正义联盟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除了女猎手和蝙蝠侠以外，其他人都勉强接受了联盟的这个转变——超级少女的死显然对这群年轻的英雄们都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而除此之外唯一没法接受这些改变的便是雷诺兹夫妇了，但新超人在第一天闯入联合国后就再没回过家门。 也许就连他自己，也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地球上对政权剩下的唯一障碍就是蝙蝠侠和女猎手了。他们隐藏起来、召集暗处的英雄和超能者，开始东躲西藏跟政权打起了游击。但他们的抗击显然并不顺利。蝙蝠侠在某次尝试中被新超人折断了脊背，杰伊猜测唯一阻止了另一个自己直接杀死他的应该是海伦娜。虽然发展到这一步他觉得这个新超人已变成了一个和自己几乎毫无共同点的家伙，但他相信如果说这个新超人真的还留有半点属于人类的情感，那到这一步唯一有希望唤醒这仅存人性的应该就只有海伦娜了。 海伦娜救走了蝙蝠侠，但之后他却也没法重新站起来了，于是反抗的大梁便全部落到了她身上。她耍尽了各种花招，用各种心机、各种手段和她曾一度爱着的那个人战斗，她坚持了整整一年——考虑到她所身处的形势这已足够令人敬佩了。这期间新超人曝光了她的身份、没收了她的财产，利用舆论宣传将她抹黑成了一个试图扰乱来之不易和平的背叛者。 她坚持了一年，但终究还是失手了。当她被除去面具、反缚着双手押到新超人面前身，她仰着头毫不畏惧地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蓝宝石般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决。 这一刻作为旁观者的杰伊心跳几乎到了嗓子眼，他生怕看到这个已经疯了的自己用欧米伽射线抹杀了海伦娜——哪怕这并没有真正发生。 新超人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他和海伦娜两人在这大厅之中。 两人沉默地对视良久后，他徐徐开口：“好久不见啊，海伦娜。” “还有什么好说的？”海伦娜冷冰冰道，“杀了我啊，就像你冷血地杀了其他无数的人那样。” 新超人盯了她良久，摇了摇头。 “不。”他说，“我不会杀你。你会活着，但你也不会再来碍我的事。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住所、最舒适的环境，我会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给你提供一切所需用品。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那儿。” “你会后悔的。”海伦娜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道，“迟早有一天。” “我等着。” 然而杰伊终究是没有机会看到两人的对决最终是如何落幕的了，因为这趟体验式电影之旅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就像他来到这儿时一样，天地开始旋转、视野开始扭曲，阵阵暗红的光芒逐渐覆盖了一切，而后尽数吞没进了一个无尽的漩涡。 回过神时，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孤独堡垒的地板上。而那些永恒之石就好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似地，它们能量开始变得黯淡、形体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一股强大的时空能源最后一次爆发，将石头彻底吞没、直至完全消失。 这趟旅途他经历了很多、看到了很多，但现实时间其实不过流逝了不到一秒。太多信息要消化了，杰伊单手支撑着半蹲在地，喘息了好一阵。 他已经明白永恒之石展示给自己的是什么了。那并非是已经发生的未来，而是已不存在的过去。或许那是原本的时间线里应该发生的事，那是事情原本的走向。而现在这一切之所以没有发生，只因为这个世界的时间线里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变数，一个扰乱了时空、改变了未来走向的人。 翼骑士。 这就是永恒之石展示给杰伊的时空与他眼下所处时空最初出现分岔的转折点——那就是翼骑士的光临。他是本不应存在于这个时空、这个世界的人，他的介入阻止了这个令人绝望的未来发生。 所以看起来刚刚他看到的这些早已被从时间线里抹去、永远不会再发生了。 看起来他不知不觉间欠了翼骑士一个大大的人情。 但如果这是已经不存在的未来，为什么石头要展示这些给他看呢？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石头本意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至少他知道自己能从中学到些什么。 也许这是一个警告，警告他使用体内欧米伽力量的时候必须万分小心，警告他不要越界。又可能这是一个提醒，提醒了他应当知足，提醒他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提醒他自己眼下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他感到疲倦、劳累，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 于是他冲天而起，飞离孤独堡垒，飞越了冰雪、山川和平原，径直来到了哥谭。他来到韦恩大厦，找到了海伦娜所在的办公室，直接敲响了窗玻璃。 海伦娜坐在办公桌前似乎正处理公务，听到他敲窗循声回头时不禁有些意外。她皱了皱眉，打开窗户放他进来，有些不满道：“你干什么？你可能会被大厦外的监控拍到，一会儿我还得去给你删掉这段录像......干......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杰伊已不由分说搂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海伦娜错愕，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后也不再抗拒任他这么抱着自己。 只希望这会儿没人来她办公室吧，不然要是有人进门看到他们老板和新超人这么甜蜜地抱在一起......好吧，可能接下来一个月的八卦头条都是这玩意儿了。 他抱了好一阵才缓缓放开。海伦娜不禁疑惑：“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杰伊用手指轻抚过了她肤若凝脂的面颊，“只是......突然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