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帝子之忧

    回到官邸，司马昱留住了王坦之。

    虽然已经是深夜，又去了刘府一趟，都有些疲惫，可司马昱还是没有睡意，他留住王坦之，说道：“王卿，今夜刘府一行，依你看刘苏此子，究竟意欲何为？”

    王坦之想了想，然后躬身答道：“殿下，此子所言寸土必争，依臣所见，此诚乃强国之道！”

    “哦？”司马昱不置可否。

    王坦之只得保持沉默，他觉得自己好像说这个刘苏的好话说得有点多了，所谓言多必失，还是拘谨一些为好。

    司马昱想了想，终究还是示意王坦之退下。

    他的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惆怅，总觉得这个刘苏，不可完全信赖。

    这也难怪，毕竟是一个自幼生长在北方之人，而且他个桓温的关系司马昱心里也没底，不可能仅凭一次会面，三言两语就完全信任的！

    王坦之看出来了司马昱的担心，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再劝说了。

    翌日，就在冉操和郗超，以及王坦之、王彪之、陆始等人，都等待司马昱召见的时候，大家却同时得到一个消息：会稽王病了！

    据说是半夜生的疾病，不过好在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身体不适，不能见客！

    郗超闻言，立马找到冉操说道：“先生，会稽王患病，会不会是借故拖延？”

    其实，冉操的心里也在打鼓。

    虽然说，昨晚他和司马昱有过会面，不过总的来说这一次会面不能算是成功。

    因为司马昱要求冉操明志，进入朝廷为他效力，但冉操拒绝了。

    冉操非常明白现在晋室大权旁落，所以他进入朝廷其实并没有什么益处。

    现在冉操的处境，和他刚刚离开华山来到建康的时候不同，当时冉操还曾想过承袭刘惔的爵位和官位，慢慢发展势力。

    可是目前环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冉操他现在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顺着桓温，要么逆着桓温。

    因为桓温的心中，已经把冉操当成了他必须要得到的人才。

    在这种情况下，冉操突然反悔答应司马昱，便会让桓温记恨。

    这对于冉操来说，可是一个极坏的结果。

    所以，冉操只能拒绝司马昱。

    司马昱便恰好‘病’了，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冉操也不清楚。

    冉操只好对郗超说道：“郗掾，桓将军可还在彭蠡泽练兵？”

    郗超点头。

    冉操沉声说道：“目前看来，除了桓将军，没人可以给朝廷压力了。郗掾可派人火速赶往彭蠡泽，请桓将军再次上表。至于你我……”

    冉操打算和郗超亲自去拜访司马昱，既然司马昱不见他们，那他们去见司马昱也是一样的。

    可这个时候，应奴却走进来，说道：“少主，琅琊王驾临！”

    郗超闻言，说道：“某先派人去彭蠡泽请桓将军上表，先生自行会客！”

    冉操点点头，看来今日无论如何是要被延误了，便整理好衣冠，与应奴赶往正厅。

    与冉操年龄相仿的琅琊王司马丕，前不久刚刚开都城开府。

    他的封号是琅琊王，封地自然不在琅琊，因为那里已经不属于是晋室的国土。

    司马丕见到冉操便起身，待冉操向他见礼，司马丕连忙扶起，笑道：“表兄，许久未见了！”

    冉操点点头，说道：“一年了。”

    司马丕看了看庭院，笑道：“表兄，陪孤走走吧！”

    冉操点头，跟在司马丕的身后。

    司马丕看了一眼应奴，对他说道：“汝不必担心，带着那轮椅跟着便是，若表兄的身体承受不住，你再出来！”

    应奴连忙应命。

    司马丕便和冉操在刘府的后院边走边谈，他对冉操说道：“表兄，近来皇帝多病缠身，此事你可知晓？”

    冉操一愣，摇头答道：“倒是不知……”

    同时冉操的心里极为震惊，难道这历史进程，又一次加快了？

    晋穆帝司马聃还很小，才十几岁而已，他虽然早丧，但也还有几年的光阴，可是现在听司马丕的语气，好像司马聃的身体却很不好。

    司马丕叹息一声，说道：“也难怪表兄不知道此事，太后严令皇帝患病不可外传，恐起祸乱，只是令会稽王与孤前往探望。半个月来，孤几乎是每日都要进宫一趟……”

    冉操问道：“皇帝病症如何？”

    司马丕答道：“卧床不起，呕吐不止，难以进食，而且双目如炭，几成枯骨！”

    不能进食，吃了东西就呕吐，那还怎么活？

    冉操闻言，只能叹息。

    二人走到一株落叶已经调令的枯树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去年看着还枝繁叶茂的一棵大树，在刘惔死后便成了枯树，坏死了。

    司马丕看着枯树感慨道：“人生如白驹过隙，命难由己呀！”

    冉操没有搭话。

    本来冉操以为司马丕来找他，其实是为了当日承诺之事，让冉操去琅琊王府担任长史的。

    可是司马丕却完全没有提及此事，好像是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所以冉操，大概猜到了司马丕来找他的用意。

    晋穆帝司马聃才十五岁，根本没来得及生孩子，而他也没有亲弟弟。

    所以司马聃死后，这皇位传给谁呢？

    刚才司马丕说了，皇帝病重的消息，太后只告诉了两个人。

    一个是现在辅政的会稽王司马昱，另外一个则是他自己，琅琊王司马丕！

    事关天子大位，冉操怎么能先开口说话？

    司马丕感慨之后，屏退左右，示意冉操与他同坐歇息，然后才缓缓说道：“太后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表兄你以为太后会如何为之？”

    这就是在问将来的皇位，会传给谁了。

    冉操闻言，依旧保持沉默，摇头不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他的表情却瞒不过司马丕，或者说是冉操根本没有打算要瞒着司马丕，故意露出了一些破绽。

    司马丕便诚心说道：“请表兄教我！”

    冉操假装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会稽王并无野心，而且帝位本传自殿下父亲一脉，故天下未有能与殿下相争者！殿下若是有意，帝位自然不会旁落。”

    “话虽如此，如若有变，又当如何？”司马丕看样子似乎非常担心！

    这就是他来找冉操的原因，和他的真实意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