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报喜（上）
摇了摇头，许仙将杂念压下，起身穿衣洗漱，然后拿起一本书看。 天色光亮后，他放下书卷，起身出门去客栈前堂吃早饭。 走到前堂一楼一看，好家伙，所有人都起来了，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 “你们好早。”许仙上前打招呼道。 立即有书生羡慕地道：“您是府试案首，秀才功名铁定跑不了，自然能安然高卧到天亮。我们就命苦了，哪里睡得着觉。” “我也是运气好。”许仙谦虚地拱拱手笑道。 唐旋对许仙说道：“汉文兄，别跟他们酸，赶紧上去吃早饭吧。报子差不多快来了。” 原来，此次放榜与前面县试府试不同，是衙门派出报子亲自逐门逐户登门中榜考生家里或租住客栈报喜。考生只需在家或客栈耐心等候报子临门即可。 考中秀才毕竟是功名，岂能儿戏，必须衙门报子登门报喜方显隆重。 而且，如此喜庆之事，衙门也有义务通过登门报喜为该新晋秀才张扬名声。 当然，报子在登门报喜过程中，还可以讨喜钱，遇上阔气的新晋秀才，那就发了。 “那在下先上去吃早饭了。”许仙对众人拱拱手，然后向楼梯走去。 前堂一楼已经不能用餐，因为一楼已经被掌柜命人重新摆设。不仅地板窗户墙壁被认真擦洗过，连平时吃饭的饭桌和条凳统统被搬走，换上高雅的案桌和椅子。另外墙壁上还挂上字画做装饰。 这些布置，明显是供考生在这里接受报子上门报喜的。 状元楼客栈如此为考生考虑，除了买好中榜考生外，另外也是在宣传。 比如说，放榜后，状元楼客栈就可以对外宣传住在它这里有多少多少考生高中秀才，客栈文气荟萃，文曲星钟爱，住进这里就有很大机会高中秀才等等。 来年的考生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住进来。 平时，人们投宿或吃饭，也喜欢这家客栈，可以沾文气嘛。 许仙在二楼吃完饭下来，和李同、唐旋等平时相熟的好友坐一起。 客栈为考生免费提供有上品好茶，还有果盘点心。除此之外，还点了四个焚香炉，分别放在厅堂四角，掩盖残留的饭菜油味。 许仙坐下不一会儿，看见掌柜指挥者一群伙计搬来十箩筐铜钱。 这些铜线都是用绳子串好的，一贯一千铜钱。一贯铜钱理论上可以兑换一两白银，但实际上做不到，拿到钱庄兑换，一般一千一百铜钱才能换一两白银，黑心些的甚至要更多。 “各位才子，老朽先预祝您们个个都高中秀才。”掌柜笑眯眯地对众考生拱手说道，“敝店考虑到您们不方便备喜钱，所以敝店提前准备了五十贯铜钱。等您们获得报子报喜，大可用银子从这里拿铜钱做喜钱，一两银子拿一贯铜钱。” 众书生笑起来道：“哈哈，掌柜考虑得周到。” 许仙将掌柜提醒，他意识到自己没备喜钱，身上都是银子，没几只铜钱，顿时觉得客栈服务确实周到。 至于客栈从中赚了十分一，没有人在意。只要中了秀才，哪怕把全身盘缠都派喜钱了，都不觉得可惜。 随着时间推移，众书生虽假装气闲神定，但仍是耐不住地是不是向门口张望。 大约辰时之末，忽然外面远处隐隐传来锣鼓声，还伴随着喧闹的人声，所有书生一下子坐直了腰，停止聊天说话，侧耳倾听。 在前堂端茶倒水的店小二冲出大门，然后立即冲回来，大声叫道：“来了！来了！” 而此时，锣鼓声已经明显能听见了。 店小二叫过后，厅堂立即一片安静。 能通过府试，都是各县的才子，又有这么多书生在这里，谁也不愿意失了风度跑到门口等。 不过，许仙看见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之色，甚至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即便坐在他对面的李同，出身钱塘县望族，也是一脸紧张。 许仙心里不禁有些感叹，科举对古代的方方面面的影响极深。 若放到现代，高考成绩出来，固然有人喜有悲，但不会看得那么重。有钱人的子弟甚至不在乎高考。甚至，有人宣扬读书无用论，认为钱才是唯一衡量成功与否的标准。 锣鼓声渐近，伴随着巨大的喧嚣声，料想是街上凑热闹讨喜钱的人们跟在后面一大群。 终于，报子抵达客栈大门前，包括鼓乐手在内，总共七八名伸出衙门皂服的报子，后面密密麻麻跟着一大群人们。 报子们住在大门口前，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拿出一张名单，高声叫道：“请问钱塘县李同李仲谋老爷、桐庐县韩当韩致远老爷、钱塘县张计张浩然老爷，可住在客栈内？” 每一个被叫道名字的书生都激动万分，再也按耐不住地站起来。 李同最先听见他的名字，霍地站起来，双拳紧握抖动，极是振奋，就差点没大声叫吼出来。 “在！”被念道名字的三名书生几乎用力地吼出来，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离开走出桌椅，向大门走去。 报子们走进客栈，看着李同三人问道：“那位是李老爷？” “我是！”李同激动地道。 报子立即拱手高声唱喜道：“恭喜李公子院试被点中生员，我等特来贺喜。” “好说好说。”李同激动地拱手道，转头对掌柜叫道，“掌柜的，给我搬三箩筐钱过来！” 许仙等人确定李同真的高中秀才后，都站起来，走过去向李同贺喜。 “谢谢、谢谢，同喜、同喜，很快也轮到你们了……”李同满脸红光，不停地向四周拱手回礼，笑不拢嘴说道。 许仙给李同道喜时，李同抓住许仙的手，激动地道：“汉文兄，您的恩情，我李同一辈子都刻在心上！” 知道李同指的是他共享的主考官资料，许仙笑道：“你客气了，你高中秀才，是你的本事，我不是你的先生，可不敢居功。” 李同被许仙最后一句玩笑逗乐了，哈哈大笑，又用力搂了搂许仙的肩膀。 这时，客栈掌柜已经指挥客栈伙计搬来三箩筐铜钱。 这三箩筐铜钱一共十五贯，一万五千钱，李同取出一锭白银递给掌柜：“回头你再找回给我。” 然后，他把一箩筐钱赏给报喜的报子，报子笑不拢嘴，难得遇上这么豪气的主，没白辛苦跑一趟。 剩下的两箩筐铜钱，李同让客栈伙计搬到大门口，将绳索割断了，然后一把一把铜钱地向外面的人群抛洒。外面的人群激动地欢呼叫喊，弯腰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