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拒绝上学

    葛洪踏脚进入四合院的时候，王彤已经将一桌丰盛的美食摆在了孩子睡觉的炕桌上，正在边上静静等着那个孩子睡醒。

    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精神创伤，孩子的精神和体力严重透支，她不得不随时在孩子的身边，用棉签蘸点水珠，滴在孩子干涸的嘴唇上。葛洪推门进来的时候，王彤连忙竖起食指在嘴边，“嘘，葛师傅小声，让孩子再睡会。”

    葛洪轻手轻脚走到跟前，被王彤问道吃过饭了没有，葛洪点头。看到王彤那么高兴，他顿时感觉身体之中仿佛有了力量，试探地问道：“这个孩子好些了吧？”

    “呵呵，好多了，只要醒了，就没啥问题，这个时候还没有睡醒，那是在做梦呢，你快看，他的眼珠子转的快，这就是征兆。”王彤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同时也将这种喜悦传递给了葛洪师父。

    “还真是嘞，好，好，好！”葛洪心中也是大喜。

    两人就坐在炕头，在孩子一左一右守护着，不时盯着孩子的眼珠子观察，时不时轻轻聊上几句。那王彤句句不离自己的专业，她不仅是个心理专家，更是一个资深的刑侦专家，都是围绕着被烧着的废品收购站的情况问，她太想知道那废品收购站的情况了，毕竟牵扯出来的这起案件，他们派出所的压力很大。

    市长下来巡视的时候，将老憨头定为了小镇的精神楷模，甚至说要往市上推广。只是可惜了老楷模已经去世，了解到老楷模之前因为什么去世的，不禁勃然大怒。对派出所严加训斥，防区内居然出现如此恶劣的治安刑事事件，全然没有作为，就差指着他们鼻子骂一群酒囊饭袋了。

    葛洪师父没有不耐烦，就详细将那废品收购站的布局还有一些知道的细节告诉了这个王彤，至于春节期间，他休息，没有来过这个废品收购站，具体情况就不知道了。

    王彤很认真，葛洪师父说得每一句话，她都详细记录在自己的随身笔记本上，待会儿只要这个孩子醒了，问那废品收购站的情况，就能知道，这里面大概的情况。

    现在，按照葛洪师父的说法，这个废品收购站还是很注意防火措施的，所有易燃物都用玻璃瓶子隔开，没有过度的堆积情况产生，最多的就是那些废纸，也被这夫妻俩个捆得扎扎实实，轻易着不了火。

    前天，他们找地税所调查了，那里淘汰下来的家具，虽然很多，但都是实木的，要想点燃也不容易，就是火星溅到了上面，是不可能作为引燃物的。按照现场情况来看，火势是不可能从内部着起来的，应该是从外部，可是距离葛洪给提供的废品收购站情况，从外围是难以着火着起来的，王彤敏锐的发现，这中间有线索。

    只要调查清楚，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说不准就能抓住问题的关键，他们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丝毫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办案人员从外围和内部两条线来操作，外围的，已经在小镇上围绕夫妻这一个月来的活动轨迹，在做调查。而她这个内部的，则是围绕孩子，毕竟那晚上的情况他们不知道，活活的两个大人，就是睡得再沉，也不至于着火了，跑不出来，再说了，大半晚上的，放着四合院不睡觉，跑那里面做啥子，能被活活烧死在里面？简直太叫人怀疑了。经过市长那么一参合，他们刚开始定义的失火案，很快就上升到了一起谋杀案。

    王彤拿着本子在那里沉思，而葛洪却有点不自在了。刚开始待着看孩子，两个人你问我答，倒不觉得别扭。那王彤长得明眸皓齿，脸色润滑，肤色光亮，细看是很有味道的一个女人，葛洪刚开始没有注意到，等这个专家沉静下来，空气中一股别扭的气息就传导了出来，他坐在炕沿上，屁股上面如同扎了针一般难受，左右有点不安分。

    “嗯——”炕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出气声，葛洪瞬间定住，忙转过头，一看小石头终于醒了。

    那小子，醒来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左右看看，一男一女，他以为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可是再抬头细看的时候，不是的，是葛洪叔叔和一个不认识的阿姨，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爸妈已经被大火烧死，“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情况王彤早有预料，看到孩子醒了的时候，她就将笔记本扔到了桌面之上，忙过来抱住孩子，“小弟弟，哭吧，哭吧，哭完了就好多了。”心理暗示，再加上用手插进孩子的头发不断摩挲式的按摩，孩子在她的怀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发泄完了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

    葛洪原本想帮忙的，可是看到那孩子钻到王彤怀里，他站起来，尴尬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该做点啥，只能悻悻的去倒腾那个炉子。火快灭了，刚才两人说话没注意煨火，那半夜起来煨火弄得炉子已经灭了多大半，剩余的火星就是拇指盖大点，难怪这屋子里冷，孩子刚醒，可不能给弄感冒了，连忙上手。

    小石头终于哭完了，情绪渐渐平复。

    王彤在边上盯着这个孩子的眼睛，看他虽然伤心，但是那眼眸已经恢复了焦距，她顿时放心。“来，吃点东西，姐姐刚做的，看合不合口。”因为昨天，这个孩子就尝到了王彤的手艺，那熟悉的气味，很快勾起了孩子的食欲。看着孩子在炕桌边狼吞虎咽，生完炉火的葛洪过来，赶紧溺爱地薅了薅孩子的头，这是他们两个曾经一直以来做得动作，果然，小石头立即回过头来，问道：“葛叔叔，你吃点吗，可好吃啦！”那天真的眼神里面全是真诚。

    王彤终于松了口气，这孩子已经大好。

    花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和孩子能够沟通了，等她了解到小石头的爸妈两个居然喝酒吃火锅，根据小石头的描述，她对现场进行了复原。发现，这火要着，也只能从北边的废塑料堆上着起。那里四面都被杂物遮挡，如果有人故意放火，没必要费那么老鼻子劲，爬到那里放火吧，再说了，等爬到那个位置，废品收购站里面的人早听到动静了。这个有违常理。更进一步推测，那天晚上是十五元宵，这里有释放孔明灯的习惯，难道是天上的孔明灯掉了下来，引发的火灾？

    案件到了这里，已经明了。

    这要么是一起蓄谋已久的谋杀案，要么是一起失火案。但要说成是谋杀案，这作案动机，不成立啊，小夫妻两个在这个小镇上没有什么仇怨，都是谨小慎微的小人物，谁会来对付他们。可要说成是失火案，有市长参与，他们不好就这样结案。一时间，王彤陷入了纠结当中。

    “姐姐，姐姐！”小石头摇着她的胳膊叫道。“呃…”王彤反应了过来。“我要学这个，你昨天晚上说是要教我的。”小石头眼里面泛着认真的神采。“好好好，姐姐教你。”王彤越来越喜爱这个孩子了，人虽然小，但是一双小眼睛里面全是聪慧。

    葛洪师父，既然被叫了过来，也只能在边上陪着这个孩子。很快，大修厂值班室的警察也赶了过来和王彤汇合。在边教孩子的过程当中，王彤简单的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那些警察都是一愣。费了半天的功夫，居然是这么个情况，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虽然现在已经可以结案，但是有老憨头的那档子事，他们如果轻易交案，肯定要受到市长的责罚。

    “看来，我们得将精力集中到了老憨头被劫那件事情上了。”一众警察不由头大，过完年，刚一上班就碰到这么一件大海捞针的难办案件，而且还是急件。“看来加班熬夜，不得不开始喽。”有人开始哀嚎。之前，他们不是不查，而是案件堆积太多，只能集中精力将一些主要的案件侦破，至于老憨头那样的案件，还没有出现人命事件，他们就自动给排到了档期外面。谁知道，让市长给揪了出来，这就不能再档期外排着了。

    解决完了这里的问题，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待到这里了，处于对孩子负责的心态，王彤还要写调查卷宗，索性就不回所里了，在这里写，顺便陪陪孩子。当然，她答应了教孩子下棋，这工作也必须做完。

    因为小石头很黏糊她，她也喜欢。工作嘛，完成结果就成，没必要过分追求当中的过程。其他警员虽然知道王彤这是变相撒懒，但是看到孩子那天真无邪的眼睛，他们都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真够可怜的，让王姐陪陪也好，就相继离开了。

    葛洪因为今天还要在大修厂上班报到，因为派所所的同志找厂里面给说了，让葛师傅协同办案，厂里面就答应了，这边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他不得不走。“伢子，等叔下班了来陪你，今天叔不回家了，就住你这里，陪你说说话。”他也看出来了，这个长相好的女警察，今天是不会待在这里了，所以也不避讳，就当面说了出来。

    “姐姐，你今天晚上不陪我了吗？”小石头眼神里面全是不舍，他刚刚失去妈妈，难得有这么一个又会照顾人，又会做好吃的姐姐，他心中自然欢喜，一听老叔叔的话，立即明白了过来，手里面抓着一个黑子问道。

    “我，今天晚上不行，姐姐还要加班，去所里面，以后有时间了，姐姐经常过来啊。”

    “那好吧。”小石头表现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大人相。王彤不由的心中一软，差点答应了下来，可是葛师傅都那样说了，她再留到这里就不合适了。还是走吧，以后有空了多过来看看这个刚认的“小弟弟”。

    葛洪招手，示意他要走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交代，“伢子，学完棋了，记得写作业，再过几天就到了上学的时候了。叔先走了。”

    等葛洪师父走了，小石头突然抬起眼睛，看着王彤，说道：“姐姐，我不想上学了。”那正拿起白子的手，顿时一愣，“为什么呀？”王彤多了一份耐心，因为她从这个孩子的眼中读出了一种恐惧。

    “因为，班里的同学都说我是垃圾小孩，没人愿意和我玩，就连上课，老师也老是拿我做反面例子，动不动就打我，他上的那些课，我第一天就全学会了。我不想去上学了，真的姐姐，不信你考我？”小石头眼睛里面全是乞求。

    王彤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没有了爹娘，监护是个问题，不能这么放任不管了，原来她是随口说说，可现在，她觉得不能这样了，以后一定要经常来。虽然可以借助有些机构，但是，算了吧，那种机构多数都是走个样子，他们哪里会管这个孩子的将来。

    行，下完这把，我就考考你，看看你掌握了没有。王彤也是心惊，刚刚教会这个孩子围棋，他在被吃了一些子力之后，很快举一反三，开始有序地包围自己了，作战意识很强烈。有几步，她甚至不得不停下来思考，好不容易一盘棋下完了，顿时给她一个感觉，要是再下下去，这孩子，今天一定会赢他。

    他居然从这里面看到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那种气势，唯有在上学的时候，从同班的高材生上才能够感受到，今天，居然在一个小孩的身上发现了。她不由惊奇。

    更让她惊奇的是，小石头没有撒谎，那二年级的书他都自学会了。“这孩子就是一个天才，不上学太可惜了！”她不由试探地问道，“孩子，上学是关乎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不能不读书啊！”

    “姐姐，我真的不想去那里了，人人欺负我，连老师也坏，他们要是有一个你这样的，我肯定去！”小石头态度很坚决，突然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姐姐，你以后来教我吧。”“我？”鬼使神差的，王彤居然最后答应了这个孩子的过分要求。她整个人显得也是很兴奋。命运，在这里，就因为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小石头那多灾多难的童年，这一年正是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