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来横祸

    就在一家三口在这个镇上站稳脚步的第二年，孩子刚上小学二年级，寒假来临，夫妻两接到了来小镇后的第一大单。小镇税务所要在年关装修，淘汰掉原来所有的家具和旧窗帘。那所长之前受过老憨头的恩惠，就照顾了小齐废品收购站，指明让他们夫妻来这里收拾，不过加了一条条件，说是要在正月十五元宵前完成所有扫尾工作。

    当天夜里，就有负责的同志将电话打到了他们废品收购站，让他们明天早上早早过去。为此两夫妻兴奋地一夜没有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去了。结果，等装修开始，换下来的旧家具居然堆了满满一大院，那负责的同志出来对他们夫妻说道：“将东西全搬走，只要打扫干净，不收钱。如果不能在正月十五之前完成，所有东西都要按市价折算。”

    两夫妻，平时根本接不到这样的大单，而且还是免费的大单，当然是喜出望外，连忙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于是没日没夜忙活了整整一天一夜，总算是将那院里的东西清理完成了，超出规定时间很多，两人特意还将地税所里里外外给清洁了一番，打扫的窗明地净，那负责同志最后时候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说两口子有心了，便锁门离开。

    活倒是干完了，可是看着拉回废品收购站，堆了一地的破旧家具，两个人又犯愁了，这东西太多了，都快没地方堆了，只剩下过道和中间一块空地了。而且这么堆下去，一下雨，这些家具铁定全报销。这些都是钱啊，为了抢收成，两人拿出了老家种麦子打场的劲头，便吃住都在院子里，忙着清理。抓紧用自己积攒下来的木工工具，修修补补，将那些弄好的旧家具，卖到了小镇的旧货市场，不断清理场地。

    这一通折腾下来，转眼到了正月十五的元宵。他们已经大赚了一笔，超过了两人很多年的收入了，看着那么多钱，两人都有点心慌了，就那样，那院子里还有一大半的家具没有整理出来呢。

    正月十五这晚上，两夫妻买了很多蔬菜，自己学着火锅店的做法，在废品收购院中间的空地上弄了个旧炉子，开始张罗着弄火锅吃，又对付着在镇里面买了两瓶青稞酒，准备美美庆祝一番。就连上小学的小石头也偷偷喝了一盅那烧嘴的酒水，惹得父母哈哈大笑，没有像平时一样拾掇他。

    “要是我们天天能过这样的日子多好哇！”小齐抬头看了看映遍小城的烟火，不由大胆搂了搂自己的老婆，惹得老婆白了他一眼，说是有小孩，忙躲闪开。按照小石头的回忆，那晚上，他特高兴，吃到了从未吃过的美味，高兴的又跳又叫的，很快就睡意上来了，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当时，夫妻把孩子抱到隔壁的四合院里，给孩子捂好被子，哄小孩睡着之后，一看一地的东西，高兴之余，又接着吃了点酒，一不小心，两人吃多了，心里面发烧睡不着，索性连夜开工。兴许是多喝了点，两口子干着活，没多久，酒劲就上来了，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的旧家具刨木花里面，醉的不省人事。

    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家家欢庆，凌晨钟点之前，鞭炮和礼花响彻了小镇半边天，将那路灯照得一片灰暗。夫妻两却在废品收购站沉沉地睡着了，没有看到后来那天空升起的祈愿灯。太美了，如同他们在梦中见到了自己最理想的生活一般，红彤彤的，叫人心生羡慕。

    后半夜，所有喧嚣离去，只剩下凄凉如水的夜晚，地面的潮气，慢慢上来。天空之中一盏最亮的孔明灯，似乎看见这里有着人世间最美的画面，不忍离去，飘飘忽忽从高空向着这里慢慢荡了下来，正好掉在废品收购站北边上的塑料堆里，一股夜风刮过，将孔明灯刮到，哗，废品收购站着火了，火借风势，先从外围着起，瞬间将高高垒起的中间空落地带给围了起来。

    两人醉的厉害，只感觉一种红红火火的气氛将自己两人包裹了，还以为在做梦，等火烧到肉，烧疼了才感觉到，张开眼的时候，发现视线里面全是浓烟滚滚，连人影都看不见。忙坐起来，要张口喊叫另外一个，一张口，那浓烟立即淹没了两人的口鼻，不等反应过来，一股火势卷着更多的毒烟过来，瞬间将两人打倒在地，脑海意识昏迷的瞬间，隐隐听到火场外围人喊车鸣的，正在灭火，还夹杂着一声声熟悉的叫声“里面有人！快救人！”……

    那火势太旺了，还多是塑料制品和木质家具，这一把火下去，要不是风从北面刮来，那四合院早就被一把火殃及，非烧个干净不可。不幸中的万幸，算是侥幸没有伤及到什么，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等消防官兵将火灭掉之后，在废品收购站的废墟中间终于发现了烧成人形的黑糊糊模样的齐家夫妻，经过派出所的技术鉴定，证明是他们本人不假。

    那个从睡梦中被人叫醒的孩子，吓得哭天抢地。让围在周围看场面的人不胜唏嘘，有个大妈直接忍不住了，说道：“这老憨头，前辈子造什么孽了，好心为人，怎么轮到侄儿的时候，还这样的结局，这一家子，可真命苦啊！”

    围观的大妈可不止她一个，中间有一个大妈搂着神情麻木的小石头，心疼地说：“娃呀，你没爸妈了，以后，我们所有人都是你的亲人，你就是我的娃！”

    当时，有大妈就想将这个孩子带回家去，可是，那孩子看似麻木的表情，却倔强的不肯离开这个生活了好长时间的地方，“俺爸俺妈在这里，俺不走！”不哭也不闹，就这么一句，让好多的大妈大婶年轻的媳妇都落了泪。

    正好，那葛洪接到电话，知道这里出事了，赶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就就对诸位好心人说道，“孩子小，受到了惊吓，让他待这里吧，等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那派出所的人这时候过来询问事情的经过，想从孩子嘴里面问出点情况，可是孩子两眼发直，眼神无矩。他们也不敢刺激这孩子了，便摇摇头，在那队长的示意下，过几天再来。

    小镇，终究是死了人，不同于上次的打劫事件了，这件事惊动了市里面的领导，直接下来这里现场督办，并对当初派出所办案不力进行了追责，派出所的所长和指导员为此丢了官，成为了这件人命案的替罪羊。

    那市里面领导充分听取民意，了解到了这个废品收购站的情况，对老憨头的事迹，当即表示敬佩，号召小镇里面要带头学习老憨头这种活雷锋精神。又在葛洪嘴里面了解到这个孩子的可怜身世，不禁大表同情。问道：“孩子，你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事吗？”正在这个当口，小镇城建局的局长上来悄悄递话，“这废品收购站和旁边的四合院都是违法建筑，需要拆除！”那市长当即脸色一变，厌恶地瞪了一眼这个成心添堵的城建局长，激愤地说道：“齐老，堪称小镇新时代精神的典范，我们不能让模范后人抱着一堆精神奖杯过日子。”

    市领导班子当场办公，敲定了这间场地宅基地和废品收购站的归属权，全为老憨头所有，现为小石头继承。而这时，小石头才九岁。

    那城建局局长，明显在人群中松了一口气，看着东方那轮昏暗太阳光圈不远的地方飘着一弯明月，在白天的天空中格外亮眼，如同一张笑脸一般看他。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就是齐老哥在看着他。他心里面不禁默默对着明月许愿：“齐老哥，您一路走好！老兄弟当年蒙你冬天送回家，要不然也不会活到今天。你的侄儿侄媳妇，今天不幸遇难，都是兄弟不好，上次过来看他堆的满院子的东西，忘记提醒他们防火了，没想到…今天我将这个福报送给您的孙儿，保佑他一生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