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吃面
李白再从屋子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自己却已然干爽通透了。 衣衫与发丝间的水分被凝结成细碎的小冰晶，像一只掉进澡盆里的猫那样抖一抖，小冰晶撒一地，衣服与头发便自然干了。 成为修真者之后的方便快捷，是渗透于生活的各个方面的。 李白自酒楼的后厨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面，上面飘着一层白烟，浓郁的香味还有上面躺着的翠绿葱花与肥嫩鸡腿让人不禁垂涎欲滴。 面一共有两碗。 她问道：“都是我的？” 见李白点了点头，迪妮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其实这么说不对。 因为她仿佛从来都是这样的表情，所以很难从笑容中看出她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 李白递给她了一双筷子，她接过来有些笨拙地挑起面条来吃，到底是剑道高手，天资聪颖，很快便能用得很熟练了。 李白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面，吃得淅沥呼噜，很没有吃相，他吃的很快，所以不多时就放下了筷子，看着她吃，而她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感觉。 “你是哪天晚上的旁观者？” 李白不经意间抬起头问道。 问题是不经意，但是摸到剑匣上的手却是经意的。 迪妮莎沉默了片刻，娃娃般的笑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然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帮我？” 李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没有所求，毫无缘由的援手”，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假如有，就一定是阴谋。 迪妮莎眯起眼睛：“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李白笑了：“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很明显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他斩钉截铁道：“我不信。” 饭桌上唏哩呼噜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 “假如我说了实话还能吃吗？”面碗上露出了一个紧张的小脸，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反正没有人会相信刚才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剑斩掉了宋地明面上的第三高手，一位圣者。 “当然，两碗面而已。”李白觉得自己还没那么黑心，今夜若非对方援手，自己恐怕已然没可能再坐在这里吃面了。 迪妮莎长舒了一口气，又道：“那我能先吃完再说吗？” 李白皱眉道，有些自我怀疑，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做得这碗面虽然味道不错，甚至还加了点方便面的调料，但味道也就一般啊。 “难道一碗面有这么好吃吗？” “可就是很好吃啊……”迪妮莎不解道，“像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饿肚子有多恐怖。” 她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手势，显得有些可爱：“简直想把一个人活生生吞下去。” 李白问道：“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比喻？” “因为我真的是想吃人的。”她抬起头，这一刻，她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哀伤。 李白默默地呼唤出了天河剑，不管怎样，对于一个以人类为食的怪物，再怎样的警惕都不过分。 她看着李白警惕的动作，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声道：“现在我还控制得住，但是以后未必了，我的食性已经开始改变。难得吃到这么让人有食欲的食物。” 李白皱眉道：“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怎么还没有觉醒？” 迪妮莎哀伤的声音渐渐传来：“大剑是claymore组织以妖魔……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魔种的血脉调配而成的人类战士。” 李白道：“伊斯力也是你们中的？” 迪妮莎道：“没错，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战士了，只是他和一个名叫普雷希拉的战士叛逃了——你见过他？” 李白点了点头：“见过他的觉醒体。很可怕，以前没有估计过，现在想想，至少也是武道人仙那一级，而且还是很强的那种。” 迪妮莎点头道：“确实如此，他很厉害......我们相当于后天的魔种混血，所以我们相比于真正的魔种混血而言更易于觉醒，甚至于还未真正觉醒就开始表露出觉醒者的一些特征……” “而到了那时，也就是我们这种生物兵器迎来销毁的时刻，只是我一直压抑了这种表现，所以组织还没发现我已经到临界点了。” 李白点了点头，这个claymore组织自己隐约听铠说过，但并没有深入了解，现在一听，到觉得的确是有些丧心病狂，很像是电影里的保护伞公司之类的东西。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了吗？” 迪妮莎干脆道：“因为我想和你学东西？” 李白笑了：“你能一剑斩圣，而我只能一剑被圣斩，倒是你的剑术，可以教教我......对了，你不会还真以为我是个大圣吧？” 迪妮莎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管你究竟是不是大圣，只要你肯教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李白微微皱起眉头。 “你想学什么？” “我自认为最擅长的是剑术，现在看来，与你这样的剑道圣者相比，似乎相差很远，所以，你究竟想学什么？” 迪妮莎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想学你变成狐狸之后，怎样变回来的。” 李白微怔。 “这个......你想学，我怕是没法教啊。” 李白苦笑。 迪妮莎脸色微变：“为什么？” 李白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操作的，就像是本能，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什......什么其然......所以的？”迪妮莎不解道。 李白挠了挠头，罕见地露出了这个有些傻气的动作。 “给你打个比方吧，就像我抬手这个动作，我只在意识里一抬，手便跟着动了，但是它为什么会动，我就不明白了。” “而你的问题则相当于一个残疾人问我，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胳膊动起来，怎么用大脑给身体发信号一般。”李白苦笑，“答案是，我根本不知道。” 迪妮莎沉默了，片刻后眼泪滴进了面碗里。 她低下头，开始大口吃面，嘴巴塞得满满的，仿佛这么拼命地吃，自己以后就不会吃人了一般。 空气陷入了一种异常的沉寂中。 面碗后突然传来金发少女的低声：“假如有一天，我觉醒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杀了我，我不想吃人。” 李白点了点头，心头突然涌现出了一丝哀伤，他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你也不一定会觉醒的。” “虽然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我能够变回来，说明你也有机会，而且......你现在也没觉醒，不妨待会儿到我房里来，我们来研究研究。” 迪妮莎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末梢挂着一滴泪珠。 “真的可以吗？” 李白点了点头：“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不过在这期间，你也需要教我你的剑术......当然，体系或许不合适，但我们可以切磋。” 他顺手给正在直播间里大发黄段子的“豪他爸”禁了言，随即端着面碗到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