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要看着红姐成亲

    小镇上的夏天与别处都不一般，因为这里不仅挨着河边有河风吹拂，还靠着山坡，入夜之后还有微凉的山风穿行在小街上。

    飘过屋顶的山风夹着河风，拂过小街上的大小店铺，吹散了地面上的蒸腾热气，似乎要将这三伏天的燥气与阴晦全部吹走。

    小街是小镇最安静整洁的一条街，两边都是各家的店铺，往日里都人专门的人来打的卫生，只因为各家都凑了钱给工人。

    今天是六月十六，宜合婚，祈福，纳畜。

    黄家店铺的工人和掌柜难得有一个可以放松的日子，但却也不能完全放松，因为今天是红姐跟王三成婚的日子，街道上的商铺掌柜，总是要来庆贺一番的。

    虽然时逢乱世，也不能阻挡年青人的喜事。

    这次黄家的婚事在小镇办的很低调，因为王家米铺不久之前刚刚办过丧事，本着自愿前来观礼的原则，黄玉书边镇长也没请。

    最多就是他这几天跟刘伯往小街上的各家掌柜打了一个口头上的招呼，来与不来都出于各人自愿，不强求。

    新郎倌王三，更是一位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人物，作为黄家伙计的他，一直躲在店铺里面。

    所以小街上的人们不免有些好奇，这位黄家主母的妹妹要嫁人的男人，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女方却没办法低调，新娘红姐自然也跟着刘氏一个姓，毕竟她管着一大家子的日常生活，日常的采买自然都由她经手，

    整小镇上就没有不认识她的人，所以各有家店捕的掌柜和伙计、姐妹们还是很愿意参与的。

    新郎新娘都是黄家的工人，这事儿似乎被小镇上的人遗忘了。

    至于知道新娘子真正身份的那些掌柜们，则是早就偷偷将礼物的规格提高了一个档次。

    因为摆明明了这黄家往后还是由红姐来管着，黄玉书替她操办婚事就是为了把她留在家里。

    王三像个木偶一样被几个三姑六婆打扮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以后掌柜遇到麻烦，他就是拼了命也要替他抗下。

    这许婚和操办婚姻之事，黄玉书和刘氏无异于是他的再生父母，而他打小就是一个没有见过父母的孤儿。

    是黄玉书和刘氏，还是刘伯和红姐，让他体会到了家的温情，享受了这人间的温暖之情，这也是他终生难忘的一天。

    小镇的婚礼仪式一般是在傍晚的时候才进行，但是红姐和王三两人今天居然天不亮就早起，他们一边帮着准备，一边洗澡，刷牙，换上各自的新衣服。

    只不过，等到中午的时候，居然就有几个妇人婆子带来了胭脂水粉，这可把王三吓坏了，赶紧询问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除了红姐，原来他当新郎倌也要化妆。

    象一个猴似的，被一帮女人摆弄了大半个时辰，王三才完成了打扮。不过在华生看来，今天的王三就跟猴子一样，被一帮娘们摆来弄去的。

    黄远芳和易生两人也是头一回见自己家里人办喜事，不仅有喜糖吃，光看着红姐和王三的模样就好玩。

    感觉跟自己小时候跟小伙伴们玩过家家差不多。

    把这衣服穿好，红姐和王三已经僵硬的不能乱动了，唯有等到时辰一到，完成拜堂仪式之后再脱下来，换上简单的衣着。

    戴上凤冠，插上银钗，穿上红鞋子，系上红丝带，红姐傻傻地坐在自己的房间，悄悄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嘿嘿地笑了两声。

    黄远芳与易生今天也打扮的挺喜气，尤其是黄远芳，往日里略嫌倔强的面容，被粉色的衣裳一衬，显得格外有精神。

    姐弟二人看着华生的模样，掩唇而笑。

    易生笑着说道：“今天是红姐的大喜之日，弟弟你也不穿得喜庆一些？”

    华生往前踏了两步，看着身上青色的衣衫，自嘲笑道：“我一会还得捡些喜糖给二狗和小莲送过去，穿成这样才自然。”

    一阵鞭炮响了起来，原来是有客来到，早有刘伯和黄玉书在外迎接。

    华生看着二人笑道：“大姐、大哥你们在屋里陪着红姐，我出去玩会，要不了半个钟头就能回来。”

    “早些回来，这一会就要开席了哦。”黄远芳怕自己的弟弟赶不上吃饭的点。

    华生跟她挥挥手笑道：“我跑得快，不怕哩。”

    说完这番话，也不往前门走，而是绕到后院的小门处呈溜烟跑了出去。

    今日里为红姐和王三操办婚事的都是小街上的老手，不一会门外就响起了乐器的吹打声，以及来客点燃的阵阵鞭炮声。

    小街上一时热闹非凡，便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也过来凑热闹了。

    绕过后门往外跑的华生，只花了半刻种就一路跑到了二狗的家门外面。

    “呯呯！”

    华生敲响了二狗的家门：“二狗、小莲赶紧出来，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过来。”

    二狗跟小莲正抱着碗在屋里吃饭，听到院外的敲门声，赶紧跑了出来，一看是华生不由得大喜过望，一睁双眼喊道：“给我送喜糖过来了？”

    华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我先给你们送来了，我还没吃饭呢。”

    小莲也从院子里钻了出来，看着华生嘻嘻一笑道：“华生哥哥饿不饿，要不要我装一碗饭给你呀？”

    华生没有回她，而是将装在口袋里的喜糖分给二人，然后看着小莲笑道：“我大姐和大哥等着我回去吃席面呢，你们一会吃完饭了再吃糖。”

    说完跟二人挥挥手，掉头往回跑去。“一会要是再拿到，我明天再分给你们二啊！”已经跑远的华生掉头又喊了一声。

    小莲站在自家的院外，跟跑远的华生挥了挥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狗看着小莲小声问道：“这家伙也真是的，饭都不吃就着急过来给我们送糖吃。”

    小莲瞪了他一眼，眯着眼睛笑道：“这是那天在小溪里华生哥哥跟我说的，说是一拿到喜糖就给我送过来，哪跟你一样懒。”

    二狗看着华生的背影消失在小街的尽头，拉着妹妹的手往屋里走去，顺手关上了自家的院门。

    “都说过了，吃完饭再吃糖！”

    “哎呀，我先吃一粒啦，我忍不住了！”

    ......

    一路跑回店铺的华生眼前一亮，今日红姐一身大红，小镇上传统的中式对襟，甜美之中带着一丝喜气，在红姐的身边站着一脸憨笑的王三。

    在店铺外面看热闹的小街孩子，抢在华生之前，起哄着要红姐和王三发喜糖，让一帮孩子缠得没办法，红姐进屋拿了一盘喜糖给守在店门口的孩子们一人发了二粒。

    “恭喜发财，红姐今天最漂亮！”

    “恭喜发财，王三哥今天好小气！”

    拿到喜糖的孩子们一轰而散，惹得王三在店外面笑骂了起来。

    只是转眼间又有宾客来到，一时间礼乐齐鸣，好生热闹。

    新娘子先被迎往堂屋暂坐，新郎倌王三站在店铺外面迎客，华生一路小溜进了后院，一下子抱着刘氏不放手，小声对着坐在一旁的大姐问道：“红姐和王三什么时候拜天地？”

    刘氏看了他一眼，笑道：“差不多了，再等一刻钟吧。”

    “哇哇哇！”

    还没等刘氏在屋外站上多久，屋里传来了黄老三的哭声，华生一听，抱着刘氏的手笑了起来。

    “娘，弟弟不乐意一个人呆在屋里，他也要出来看热闹了！”

    正在这里，黄玉书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刘氏笑道：“老三哭了，那就把他抱出来，外面就要拜堂了！”

    华生一听，忍不住看着大姐和大哥笑道：“我都说了，老三要看着红姐成亲嘛！”

    ......

    红姐跟王三成亲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小镇转眼就要迎来中秋，过完中秋华生的大姐和大哥便又要去县城上学了。

    眼下的华生依旧是跟着大姐大哥读天半的书，去对面的铁匠那里练上一个时辰的箭，剩下的光阴便是跟着二狗和小莲在镇上的各角落里疯狂了。

    用他跟二狗的话来说，要在学堂开学之前玩个够，把山里的野果都吃上一遍。

    这一天下早上，没等华生去对面练箭，二狗和小小莲就守在门前了。

    “华生，山上的八月瓜熟了，我们去后山转转，看能不能摘几个回来。”

    华生一听喜欢得不行，看着他说道：“你等下，我跟老爹和师傅说一声。”

    转身回到店里，看着柜台里的黄玉书笔笑道：“老爹，我跟二狗和小莲去后山转转，看能不能摘几个八月瓜回来。”

    黄玉书看了他一眼，又看着门外的二狗和小莲，笑道：“中午早些回来吃饭，实在找不到，改天喊红姐买菜的时候顺便买几个回来给你吃。”

    华生一听笑了起来，挥手道：“中午肯定回来，下午还要跟大姐读书呢。”

    说完这话，转身往街对面的铁匠铺跑去，跟还没有生炉子的刘铁匠说了几句，然后拉着小莲的手，跟在二狗身后往后山跑去。

    .......

    一边生炉子烧水，刘伯一边看着华生等三个孩子的背影，跟黄玉书说道：“掌柜你就这么放心让华生跟着二狗去后山野啊？”

    黄玉书看着他笑道：“不然呢？总不成天把他关在家里吧，跟外面比起来，后山已经非常安全了，再说有二狗和小莲看着他呢。”

    刘伯取出茶叶，摆上茶杯，笑着说道：“王家这二个孩子倒是听话，小小的年纪就能替父母分担家里的事情，看来是应验了那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了。”

    黄玉书看着街对面开始起火生炉子的刘铁匠的一举一动，回头跟刘伯说道：“难道我们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了么？世道艰难，没准哪一天我们也会跟他们一样。”

    刘伯一听哆嗦了一下，轻声跟他嘀咕道：“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们这一大家子，哪个能离开你，我们都要好好的过日子，等平了匪患，好日子就快来了。”

    黄玉书点头回道：“但愿吧。”

    刘伯沉默片刻后望着后山的方向说道：”恐怕这所有商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只不过有些时候也要看天意如何了。”